这熟悉的腔调。

温权有些发怔,荣惠兰是柳门出身,语调、动作都是被人从小培训过的,语词的停顿,手指手腕不经意地转动,到了现在,就算她不想,说话、动作也常常带着一股勾人的魅惑之感。

这还是温权第一次听到荣惠兰的……原声?

言语中没有了那股风尘气,荣惠兰面色有些复杂地看着温权,就像一个普通的邻家女孩。

“你是……”

儿时记忆中,那个有些强势却又娇憨的表姐,和眼前的荣惠兰身影逐渐重合。

“小权,是我阿,我是温澜,你记起来了么?”

荣惠兰眼角噙着泪光,攥住温权的衣角。

“澜……姐,你早就认得我了?”

温权握住温澜柔弱无骨的小手,语气罕见地有几分激动:“姐,真的是你吗?”

记忆回到十多年前的温府。

才三四岁大,还生得粉粉嫩嫩的温权被母亲牵着,花前月下,漫步在温府后花园里。

那时他们母子俩,还有一个薛姓婢女一同生活在温府一间偏房当中,因为私生的关系,虽然温老爷很喜欢这个孙儿,但白天还是不让她们母子俩随意出门的,毕竟偌大的温府人多眼杂,倒不至于坏了温家的名声,温老爷怕的还是下人乱嚼舌根,伤了自己女儿。

所以也只有天色晚些,温权才能和母亲一起出门玩耍。

温家的男子们,基本都看不上温权这个出身低贱的东西,也只有那些和她母亲亲近的女眷才不顾这些,掏心掏肺地对待温权。

温澜便是其中之一,他是温权二舅的独女,大家闺秀,十四五岁便出落得亭亭玉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是总爱耍些小脾气。

温权还记得清楚,这一天温澜大小姐脾气才上来,骂了他几句,晚上就悄悄跟着温权母亲来到后花园,扭捏了很久才现身,道过歉后便抱着温权荡秋千……

那一夜的温府很静,天气闷热,院子里只有此起彼伏的微弱虫鸣,温澜抱着小小的温权,嗅着他身上的异香,晃悠着慢慢便睡着了,还打起呼噜,温权便和母亲调侃这位表姐阴晴不定,一舒心倒头就睡的性子。

……

回顾往昔,那般温馨的时刻实在不算多,后来温家破落,温权被母亲带着离开了温府,临走前温澜还将自己玉佛吊坠塞给了他,可惜后来他母亲高烧不退,温权就把那玉佛当掉了。

行乞时期,温权几次想把那玉佛赎回来,可惜一来自己也是艰难维生,二来那典当铺遭逢变故关了门,那玉佛吊坠也不知道流落到什么人手上去了。

“家里出变故后,我爹和几个叔叔最后也没能幸免,我爹本想带着我逃亡南方,但还未出冀州地界,便被匪人害死,他拼死送我出了冀州,可当时的我什么都不懂,被人拐到青楼,后来被柳门的金银簪花相中,学了唱戏,流转在津沽、北平一带……直到一年前,我终于在丽春苑见到了你。”

“我那时还没认出你来,也是后来才知道了你的名字,便刻意接触了几次,名字可以骗人,但你的体香不会。我当时就知道是你了,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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