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盖山封,寒烟流光荡。

残月流岁蒸,苍天盖人茫。

雪山脚下,白雾四起,孤坟前,一人跪伏,一人站立。

李疏桐的手按在龙流云肩上,使其不得动弹:“是你害死了他,如果没有你的出现,他不会变成这样。”

龙流云挣扎着,摇晃双肩,毫不留情拆穿李疏桐的伪善面孔:“杀他的人是你!即便没有我,也会有王流云,张流云,孙流云来挑拨……是你亲手杀了他!”

“我知道。”李疏桐漠然:“可归根结底,源头在你。”

虽然这种解释连他自己都觉得虚假,但李疏桐还是极力去说服自己。

仅仅是为了减少心中的愧疚。

“你不应该活着,可惜为时已晚;白濯缨既死,你便留在此处替他赎罪吧,我会把你变成他的模样,让你继续管理花岗山。”

回过头,龙流云嗤笑:“说到底,还不是为了方便你?不就是想找人无偿帮你看管花岗山,顺便吸取灵力?”

沉默片刻,李疏桐松开手,坦然道:“我确实有此打算,谁会放着好处不要呢?不过我厌烦你暗害白濯缨,也是真。”

揉了揉肩,龙流云踉跄,挣扎起身,抬头仰望天空:“情谊哪比利益重,我偷生数年,想明白了许多事,之所以不肯放弃,只是想再看一看天上的云罢了。”

“今日天晴,无云。”

拍拍手,李疏桐施展掩神术,将龙流云变成白濯缨的样子:“好好干,以后的路还很长,我是不会叫你轻易死掉的。”

见龙流云歪歪一礼,李疏桐点头,化作一道流光,冲出群山万壑,来到了墨柳庄。

庄外尸横遍野,满目萧条,远远看去,街上深雪及槛,屋舍窗破檐塌,了无生机。

这种场景,李疏桐幻想过无数次,但亲身见了,总是不一样的。

雪散发出耀眼光辉,刺人双目,零星几点,便编出一片空洞的白来,回忆泼墨,渲染出一幅幅画面,在脑海中反复播放。

全都死了。

过去的一切,都仿佛是一场梦。

梦境与现实交叠。

墨柳庄,李疏桐抱着今日捡好的树枝,站在一个摊子旁,怯怯开口:“卖、卖柴咯……”

街上人来人往,没人理他,他两眼一黑,身体失重,一个彪型男子把他提了起来。

“你是谁家的小孩儿?谁让你在这儿卖柴的?”

“我……我让我在这卖柴的,我看好多人在卖东西,就想着额,这个,卖柴,不、不可以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开始结巴。

“不行!人家那都是交了摊位费的,你上这凑什么热闹,小孩子滚回家玩去。”

彪型男子将他放下,朝后背推了推,李疏桐不肯走,抱着对方的大腿就要哭起来。

“大叔,摊位费是多少?我给,你就让我在这卖东西吧,我家实在揭不开锅了。”

一番讨价还价后,彪型男定下了六十文一月,安排他在极偏的一处卖,李疏桐有些为难,但他知道,这已是最低价了。

他让邻摊的人帮他看柴,自己回家取书笔卖。

父亲的物品,母亲轻易不让他动,尤其那只紫毫笔,想来也最金贵,李疏桐东探西寻,找出一块布,把家里所有看起来值钱的物件都包住,又瞄了眼熟睡的母亲,一溜烟跑去当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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