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叫吕燕,河南人,长得白白净净,国泰民安。她的老公是王斌,文不成武不就,实在辜负了公婆起名的期望。

王斌是西北的一个小城,海拔在两千二以上的青藏高原的门户之地,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平安驿,千年之前,古代丝绸之路上千千万万驿站的某一个。

她和他,是在南方的工厂里相识的。缘分,就在定速转动的流水线,开启了。

如果在最开始的时候知道,这缘分是一段伤,她还会让它开始吗?

谁也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感情开始的时候,不过也是他逗着她发笑,她为他红了脸。

青涩的二十岁啊,都没被人逗留过的年轻岁月里,就这样被那个有点坏坏的男人强行介入了。

十五年后的现在,吕燕知道那个时候的自己生病了,一种恋爱脑的病,无药可治。

回家的路,并不远。晚风徐徐,街边的店铺里响起一首老歌,是刘若英的《后来》。

路灯的光被树叶割裂,洒下斑斑驳驳的影子,吕燕并不想那么快回到家,回到那个没有甜蜜,只剩争吵不休的冰冷的房子。

记忆的闸门打开,随着歌曲,有光在她的眼里泛起。

父母不让嫁的都嫁了。父母不让娶的都忘了。多可笑啊,最后输得一败涂地的都是什么都不图,只图一颗真心的傻女人。

吕燕和王斌在相爱两年后,排除万难结婚了。结婚后就跟他回到了他的家,背弃了父母亲情,背弃了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乡,去到千里之外的地方,一切重新开始。

很快,她就怀孕了。不能出去工作,她的生活就只在方寸之间。听不懂的语言,吃不习惯的饭菜,还有不着家的男人。

多少个夜晚,她挺着肚子,一个人躺在床上,整夜整夜睡不着觉,默默流泪。

等生下孩子就好了,她默默给自己打气。

发动的时候,是凌晨三点,他不在家。电话打不通,人找不到。婆婆把她送去了医院。

没有医生,值班的护士看着她瘦弱的身体,半点不显怀的肚子,犹豫着不敢出声。

最后还是躺在了病床上,让她默数着阵痛的间隔。产房里还有其他产妇,有已经生了的,也有因为肚子太大提前住院为生产做准备的。

她沉默的数着数,疼吗?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

二十分钟,十五分钟……

天,渐渐亮了。

八点,医生上班来了。

而他,她的老公,终于出现了。他妈妈上手在他头上狠狠拍了几下。

“这么远的地方跟你来的丫头,万一出点什么事,你让我怎么跟她爸妈交代?”

时间的力量真是神奇,让她能听懂这个离家远远的地方的土话。

她,还是没什么表情。可是天知道,无波的表象下,是怎样忐忑不安的心。

医生过来,看了一下她,跟她婆婆和老公说,“医院没有保温箱,如果孩子太小,会有危险。你们带她去西宁的大医院生吧。”

一阵交涉,又是找关系。医生开了一堆检查。抽血,心电图,刚开始的时候王斌扶着她上楼下楼,走来走去。

阵痛越来越密集,脚下越来越虚浮,她被躺在了床上推着进入了手术室里。

麻醉师傅把麻药打在了脊柱里,一边和吕燕说着话。

“千万别睡着了,有哪里不舒服的就说话,哈……”麻醉师傅是一个圆圆脸胖胖的四十左右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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