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四月天,阴雨正连绵。

泥泞的山路上,一老一小正牵瘦马而行。他们衣着朴素,草鞋裹足,即便是过路的蟊贼见了都不忍心拔刀相向。

“徒弟啊,摊上我这么个师傅,你糟不糟心?”须发极长的高瘦老人拍了拍少年的斗笠,激起一片清澈的水花。

少年回过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眼老人,转回去闷闷道:“糟心,真他娘糟心。”

老人闻言,不怒不恼,反而哈哈大笑道:“好徒儿!你这直率性子,最对老夫胃口!”

少年叹了口气,赏了老人一记白眼。

山雨淅淅沥沥的下着,落在草木上,落在小溪里,万物都在这雨声中沉寂,唯独两人一马穿行其间。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老人自称李云生,是来自北雪鸣洲的一位下山道士。据其自述,他还和龙虎山一位大天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至于是真是假,无从得知,反正他徒弟第一个不信。

少年姓杜名谨,曾是南边市井中的流浪乞儿。当初相识,是因为老人的一个承诺,让少年不再行那蝇营狗苟之事。

“五年!就五年!老夫必教你成那纵横世间的陆地神仙!你想啊,到时候你武功大成,飞剑千里取头颅,温酒未凉敌先死,你说牛气不牛气,豪迈不豪迈?!”

灰头土脸的小杜谨哪里听过这种说辞?一拍脑袋就上了老人的贼船。结果一年过来,别说啥飞剑了,温酒都没喝上几口,穷苦日子依然是穷苦日子,不过是有个讲话的伴儿罢了。

正当杜谨神游万里时,天空中雨势渐渐小,并终化于无。天上的重云如冰雪般层层消融,露出那片片湛蓝。

“总算晴了。”李云生甩去斗笠上的积水,将其挂在了马背上。

杜谨将老人的动作重复一遍,抬头问道:“咱离龙虎山还有多远?”

闻言,李云生立马掐指一算,呵呵笑道:“快了,也就两万多里。”

杜谨的嘴角一抽,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敢情你是被流放至此吗?!

这趟远游的终点在何处?杜谨不知道。李云生只告诉他要带他去龙虎山见个人,拿回些东西。至于后来如何,杜谨没有考虑过,总之先跟李老头到地方再说吧。

足下之地,是南玉琼洲地界最绵长的山脉,流云山脉。此处终年青绿,有白雾若带然环绕四周,虽大风雨却不能消。

二人且行且歇,于最高峰的山腰处见一座凉亭:飞檐线条流动,灰瓦红柱;亭匾乌木金文,上书三字为:翼然亭。

“先暂做歇息吧,老白走不了太多山路。”李云生解了瘦马的栓绳,马也通人性,只是打了个响鼻,围着凉亭抬蹄漫步。

李云生笼袖抬衣,缓缓坐下,杜谨则一屁股飞到了有些湿漉的木椅上,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高松挺立,静谧深幽;奇岩磊磊,古道青苔。

一切都显得祥和安宁,唯有清风拂松涛。

万籁俱寂时分,杜谨突然问道:“李老头,你真会道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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