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也,方也!我知道你没睡!”
那束发老人抓抓屁股,接着传来了轻微的鼾声。
“请你吃烧鸡。”
束发老人如遭霹雳,一溜烟从床榻上爬了起来,笑意盈盈的冲到李云生面前,“烧鸡?哪儿有烧鸡?”
李云生笑而不语。
倚在一边的书童哈欠连天。
惠方也一脸扫兴,满嘴嘟囔着“没意思没意思”,转身就要去睡个回笼,忽然念头一动:等会儿,这是不是多个人?
惠方也别过脑袋,举起蒲扇一指杜谨:“你?”
只见杜谨学着李云生的语气,摇头沉吟道:“方也亦未寝。”
“原来如此。”惠方也眯起眼上下一打量,心中便大抵了然,哼哼道:“一眼便是李老头子教出来的弟子。”
惠方也走到桌边,倒了两杯清茶,随后示意二人来坐。
“这大晚上的,做啥子?”
李云生抿了口茶,平静道:“没啥,也就是被钦天监大供奉追杀,被大金皇帝惦记罢了。”
惠方也眼睛瞪得溜圆,手里的蒲扇悄然落地。
“不是,云生,老弟我可保不了你啊。”
李云生摆摆手,“不用你保。”
话音刚落,他不知从何处抓来一把草灰,在那木桌上以指为笔,簌簌写画……
夜深闲花落,陈梦剔灯花。
杜谨和自个儿师傅同惠师叔捋了一遍来龙去脉,牵起无数线头,但一深究,却又觉处处草蛇灰线,无迹可寻。
“奇了怪哉,明明能抓着根脚,为何难见全貌……”
惠方也取了几本老书,置于桌上哗哗翻阅,使额上原本梳理整齐的白发此刻散乱如杂草,与那壁上所挂的白鬃虎如出一辙。
大金近年为何对山脉如此看重?官僚上下动荡不断,从朝廷到乡野,有权理事者几乎换了一茬,至于前任则多下落不明……
大金到底在掩饰什么?
惠方也抬头看,正好与杜谨的视线对上,他嘿嘿笑,他也跟着嘿嘿笑。
“小后生笑什么?”
“觉得师叔好生俊朗。”
惠方也一挑眉毛,连连点头“妙极妙极”,随后挥袖扫去桌上灰尘,连着那几本古籍也一并散落地表,似是什么不值铜钱的物件。
李云生习以为常,只是抚须,闭目沉思。
“这朝廷破事,不是一天两天算的清楚的,暂且放放吧。”
惠方也拾起蒲扇,草鞋一甩便又侧卧于榻上,懒散道:“说正事儿吧,总不能真是来我这儿避风头的吧?”
李云生拍拍杜谨脑袋,“这小家伙交给你管几天,我要去做些善后事。”
瞅见李云生话里暗含的肃穆杀气,惠方也自然心领神会,对着杜谨笑道:“后生,咱这儿可没啥珍馐吃,天天睡草窝,吹西北,可能受住?”
“师叔受得,我自然也受得。”杜谨毫不在意的往草席边上一坐,双手枕头靠在墙上道:“都听师叔的。”
“嗯,可教可教。”
“云生……云生?”
惠方也一抬头,那李云生却已不在堂中了,唯留小书童坐在门槛上,靠着门沿睡着了。
夜深人静,草虫簌簌,一道豪光划过漆黑夜幕,煌煌若有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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