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此感到痛苦。
于是他认为他的人生便是充满痛苦的。
他按下手机定了明天的车票,今天是他在老宅的最后一天。
——
轰鸣,酷热,烟尘。
尤轻松在打开厂长办公室的门时里面空无一人,柜子都被打开了,里面的文件凌乱。
“这可咋整...”酱礼花愁眉苦脸,他们上个月只拿到了一半的工钱,这个月还没拿到,领导们就都跑路了。
这事确实让人意想不到,谁能想到短短几天就有那么多人精神失常了呢?
反倒是他们这些在工厂里的,环境使然,他们现在还没疯。
“这也不好说啊...”确实不好说,这事目前上面是不让声张的状态——主打一个一切寻常。
“财务报表都没了。”尤轻松道,“电脑里就剩个监控了。”
“嘿,真是j日的。”沧桑在这个中年男人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黝黑的面庞,深邃的皱纹,现在挂着无奈的笑——他向来喜欢玩梗,也因此尤轻松认为他是个人才。
尤轻松扫落了椅子上的纸片,她很心疼啊——她是个勤俭节约的人,一般这种带着少量字的A4纸她正反面都能用上,废纸有时候也会折成小盒子做垃圾盒。
她安然地坐下,打开文档。
“你来真的?”酱礼花坐到一旁的沙发上,饮水机里还有水,他开始烧水。
“真的。”
“你钱够吗?”
“够。”
“原来你这么会挣钱啊,唉,我小的时候也有点天赋来着...”
“你现在天赋也不错,是个人才。”
“我现在哪有嘛个啊...”
“...我觉着你会缝纫技术这个就不错,以后厂里的缝纫活都你管了,反正我们现在都出不去。”沿海地区基本都出了大事,那些从海上回来的人像是带了传染病,以周围几百米的范围辐射,症状就是精神出现问题——这只是目前看来。
他们厂真的很倒霉,厂长家的女婿是做海员的,前几天从海上回来,一下子传染了整个铸钢厂的中高层。
他们这些底层倒是没事——尤轻松怀疑和声音有关。
铸钢厂声音震耳欲聋。
现在厂里群龙无首,外界也没人敢接管,至于订单目前也只有还没完成的几单,再这样下去,他们全部人都要齐刷刷去找工作。
“大爷,你先把咱们厂里的人叫进来发工资。”
“好嘞,我的就不要了,哪能要你一个小姑娘的钱。”他苦哈哈摆摆手,飞一样似的走了。
尤轻松并不在意他——总之发工资是将钱直接打到银行卡里,这次将全厂员工叫进来也只不过是为了统计人数。
能来铸钢厂打工的,估计也找不到什么工资更好的去处了。
她不一样,她最初来是为了一个构思——甚至可以说比其中一小部分人更差一些,她去年高中辍学了。
创作这种东西最需要亲身体验,不然写的东西肯定会浮于表面,只有泛化,没有深度。
厂长办公室离铸钢厂有一段距离,酱礼花一进那个环境就好像被沸水包裹了——办公室里至少还有空调。
在这里失去了一切声音,非大喇叭所不能鸣也。
“注意!注意!所有人完工都去厂长办公室排队领工资!”
重复两遍,酱礼花熟练下播。
“唉?厂长不是跑路了吗?”
“害...可能上面又调来一个...”
“还真有人愿意来这地方啊...”
“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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