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那一刻李泉一仿佛看到了昨天晚上的自己。

路言尘被雨淋湿的头发刚刚擦干,他把头发用一个黑色的皮筋抓在脑后,面庞消瘦,五官深邃,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眼神冰冷而阴郁。

李泉一感觉他应该发生了什么事,于是问:

“你咋了?”

“没事,我刚才出去了一下,伞丢了。”

“能不能说?”李泉一看得出路言尘在敷衍。

路言尘犹豫了一下,才说:

“能,你不是点外卖了吗?等外卖到了边吃边说。”

“行。”李泉一跟着路言尘进了他的卧室。

路言尘的卧室很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床头柜,床尾放着一把吉他和贝斯。房间很小,床正对着窗帘,拉开窗帘是玻璃门,门后是一个小阳台,里面堆满了各种杂物。

李泉一把烟盒打开,给自己和路言尘都拿了一根,分别点燃,床头柜上有烟灰缸,他突然想到什么,撩开袖口,给路言尘看他的手腕。

手腕上是烟头所造成的烫伤,已经有些溃烂和发黑,但却异常的有种颓靡和破败的美感,路言尘被吸引住了。

“你这是什么时候烫的?”路言尘说,顺便把烟灰弹到烟灰缸里。

“之前,嗑完药烫的,当时我完全没知觉,就烫了,烫完大脑稍微清晰了点。”

“你现在想嗑吗?我们这药店卖的应该有。”李泉一经常嗑药,但路言尘从不,他平常不嗑药就跟磕了两板的人差不多了,磕的话他完全不确定自己能干出什么事。

“算了吧,你们这卖的应该没有右美,而且磕了就没法聊天了。”李泉一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

“也是。”这个时候门响了,李泉一去拿外卖,他拿完以后又回到房间,把外卖放床头柜上,他和路言尘都拿薯条吃,只不过路言尘吃薯条爱蘸番茄酱,他喜欢直接吃。

“你怎么不跟她待一块?”路言尘边吃边问。

“太几把无聊了,唉,说真的她要是不在咱俩应该能玩得老开心了。”李泉一说。

“没事,没事。”路言尘真的太累了,千言万语只化作了这四个字。

李泉一挺想知道路言尘到底怎么了,但他知道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所以也没再多问。

他们把外卖放到外面进门转角的餐桌上,又把床头柜上的小台灯一起放在桌上,客厅关着灯,一片漆黑,只有台灯暖黄的灯光在桌子上照亮的一小片区域。

李泉一和路言尘快吃完了,期间他们聊了很多很多,不该多说的也没多说,他们都知道对方很累,知道李泉一说到他对林筱的感受时,路言尘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是他和李泉一的共同朋友。

那个曾对路言尘说过一句话。

“我们是同种烂人啊。”

他叫魏奕,简单来说,他和路言尘是因为同一个前女友认识的,虽然路言尘以前就知道他这个人,但后来才接触,路言尘对那个前女友的感情远没有魏奕对她的深,但后来他们都看清了那个女的的本质,魏奕当时以他自己的视角跟路言尘说了一些感想,现在还令他记忆犹新。他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这句话,路言尘觉得此时此刻这句话用在这里很合适。

于是他对李泉一说:

“我们是同种烂人啊。”

李泉一笑了,他也说:“是啊,我们同种烂人啊。”

他们边聊边吸烟,抽完的烟头都扔到可乐杯里,一直聊到很晚,大概两点多钟,都准备睡了,李泉一躺床里头,路言尘躺床外头,正准备关灯,这时李泉一对路言尘说:

“哥们,我有点那个了。”

“什么?奥,懂了。”路言尘说。

“嗯。”

“你去找林筱吧。”路言尘接着说。

“那我去了?”李泉一已经准备好走了。

“去吧。”

李泉一穿上外套,直接走了,他刚才说话的时候还带着点委婉的感觉,路言尘都懂,走个形式而已,这都无所谓。李泉一性瘾犯了直接去找林筱就行,他俩等会多销魂都跟他没关系了。

不过他又想到了郭雪,心里一阵刺痛,其实他最后的逃跑很狡猾,只是逃避现实而已,也许真相并不是他所看到的那样,但他却需要这种令人痛苦的真相,不然反倒会让人无所适从。呵呵,一切的行为都是为了利己。

这是他对自己阴郁命运的恶作剧所作出的绝地反击。

“妈的,气死老子了。”路言尘有点嫉妒李泉一了。

他也想有个女的,抱着她,或者被她抱着。

路言尘又跑到了楼道里抽烟,他以前就很喜欢在这种环境里独自享受安静,可以天马行空的想很多事情。

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灯火阑珊,有一种对比感,也可能是他太装了,偏要搞得自己有多么与众不同的孤独一样,只不过这样他才能好受点,自己而不是别人把自己弄得看起来很窘迫反而有种奇怪的安慰感。他还油腻的臆想李泉一和林筱现在应该在做什么?可这样显得他好像更可悲了,所以又开始想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男人和女人是因为欲望才羁绊在一起的吗?这个问题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答案,但可以确定的是,一开始一定是先为了满足自己才产生联系的。人性利己的本质比其他东西表现得更淋漓尽致,男女都一样,活着的人都很利己,不然干嘛还活着?

可自杀也是一种利己,因为这样可以帮助自己逃避痛苦。

路言尘的思绪越来越发散,最终又因趋于混乱而而走向终末般的沉默。

他的耳机里始终循环播放着一首歌,颓坐在地上的背影孤独得像一只受了伤的兽。

花光了的悲伤

终于只剩下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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