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不大记得自己的十七年是如何的了,她只记得自己在十八岁的时候做了苍凉山的守山人,此后百年间便永困于此。
师父说守山人永不入世,受尽孤寂之苦,死后魂不得安,在乱世徘徊,最后成“鸦”,又被人所厌弃,说白了就是不得善始不得善终。
师父又不曾讲过“鸦”为何物,沈妙总是觉得自己每每都想是活在云里雾里的,师父讲的大多是她不懂的东西,却又对此不做解释。
师父临走时,那枯槁般的手颤颤巍巍的抬起又落了下来,望着站在床边的沈妙,眼里满是不舍,最后闭上了眼,浑浊的泪从眼角流下又滴入了发丝,那天之后她便独自一人守着这座山了。
师父说苍凉山是一座活的山,若是守山人死绝了,那苍凉山便就又是座寻常的山了。
沈妙不大在意山活不活的这类玄乎的事,不过是师父的愿望,那她便听着了。
沈妙理着发丝,披麻戴孝的下了山,找了块荒地,把师父葬在了哪里,她实在是哭不出来,又觉得不哭对不起师父,索性捻起袖子给自己擦那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沈妙记得墓碑上总是会刻字的,但是沈妙不知道刻什么好,她的字不大好看,师父反反复复的教她也阻止不了她那与众不同的“天赋”,索性也就由着她去。
她跪的端正,脊背不曾弯下,想着哭不出来总是要跪够时长的吧,但是她又不知道常世里的人是如何守孝的,跪了半天也就回去了。
上山的路实在曲折,山路抖的很,爬到一半沈妙便没了力气,便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她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薄汗,又看了眼上山的路,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师父他难道就不会在山腰上修个屋子吗。”沈妙忍不住抱怨。
又坐了会儿便开始接着爬。爬到后面实在受不住了,从林子里捡了根棍子,撑着自己慢慢往上爬。
等到了山顶的时候,她整个人面色惨白,大口的喘着气,伸着手道:“水……给我水。”手悬在空中好半晌也不见人给她递。
抬头看着空荡的院子才想起师父已经走了。
沈妙只好自己起来走到院子外的桌子上给自己到了杯水,喝完后边坐了下来,她记得之前饿了渴了师父都会给她递的,现在就自己一个人了,还真怕自己把自己给饿死,不免苦笑了一声。
想到师父说过守山人死后会成“鸦”,虽然她没见过这类东西,但这说明之后还有可能见到师父,心里便觉得安心,她猛的站了起来,决心要在师父回来后把这座山好好翻修一下。
想着便开始实行,她简单规划了一下,发觉要买的东西还不少,山上的屋子要修葺一下,屋顶的茅草可以换成新的,上山的山路可以修成台阶的,这样上山也会轻松点,山腰上再修间新的屋子,再找点地儿,修上凉亭。
想法是不错的,但是现在的她也没钱,修葺用的砖石和木料都是山下有的,她得下山去看,沈妙看着这蜿蜒的山路,脸色都苍白了不少,跪在了地上不断的哀嚎。
经过长时间的纠结,她还是决定要下山,山上的日子孤寂的很,不如下山去打发时间。
不过下山之前她还是要做些准备的。
沈妙跑进了师父生前的房间,走到床边,把被子给掀了起来,打开了床榻上的暗格,暗格里放着许多面具,那是师父留的。
师父怕她耐不住寂寞给她留了许多面具,让她想下山了就戴着这个,算是骗过这座山了。
沈妙挑了个年兽模样的面具,将暗格重新藏了起,不知道自己要去多久,怕山上哪天又下起了雨来,便把门口的桌子收了起来,收拾好了一切便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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