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猎猎,入目尽是遮天蔽日。
自始至终,混在行伍中的明洛都不曾见识过所谓的大军行进风貌,什么数万铁骑踏破山河的震撼…她连马都没见过几匹,跟着的牲畜倒是认了个全。
“浅水原…”她又在心中咀嚼了几遍。
嘿,历史上这可是初唐数得着的大捷,不过对于医学系出生的明洛同学,她十分无知。
都不用等扎营,居然有人背着伤员嚎叫着来寻医拿药了。
“阿耶,这是已经打起来了?”明洛问得匆忙,却不耽误她手下动作。
宋郎中嗅着同样浓郁的腥味,望着目之所及的远处,摇头道:“哪能呢,儿且看这背伤兵的甲士,显然是马军打扮…估计是哨骑碰上了敌军。”
父女俩利落铺好了布垫,将这位被射成个箭靶的倒霉士兵放倒趴平在地。
只见背上箭翎皆被砍掉,负他过来的小兵正十分艰难地拖拉开其余部分的甲胄和衣衫,明洛大致瞟了眼,足足六支。
不得不说,在尘土敝天、黄沙飞扬的古代郊外,凭是什么美人都看不出原先的形状容貌,何况明洛刻意遮了脸庞,一身儿郎打扮,只消不说话是决计难以露馅的。
“是在宜禄城外撞上了敌军…伙伴过半负了伤,还有其他几个队的,自家营里郎中如何忙得过来,某听说宋郎中这回也一道来了,赶紧着过来寻了。”小兵口齿清晰,前因后果说得明白。
果不其然,等明洛麻利地剔除掉箭镞,另有些嚎着的马军士兵陆续来寻医求治了,其中宋老翁、宋医师被喊到的次数最多。
明洛脑袋压得愈发低了,怪道宋郎中能识得刘文静,敢情自家阿耶在军营中行医疗伤的名气这般响亮。
只管闷头干活的她到底还是听了不少消息。
“甭提了,大王在前某岂敢不冲,失了主将是个什么下场……你是没见过,咔嚓一队人头落地——”[1]
“奴瞧着好像大王也挨了一箭……”
“是大王胯下那匹黑马!俊得很呐——”
“某听窦大总管说过,叫什么白蹄乌,四个蹄子都是白毛。”
对于昭陵六骏之一的白蹄乌,明洛完全没啥感觉,她一匹都叫不出来,顶多觉得唐太宗还挺文艺……
“宋郎中,这是你家几郎?看着很是眼生。”有个明显服色迥异的将军模样的人在抻了抻条腿后,眼神往明洛身上溜了几圈,方略有严肃地问道。
事到临头,明洛还是感受到了自己的惊惧和胆怯,正在上药的右手微微发抖,身子越发瑟缩了。
宋郎中微叹了口气,忙搁下手中药草,过去轻声道:“不瞒将军,某自高墌城下逃回条命,已是万幸。可惜伤了右手筋骨,兼之上了年岁随军治伤有些力不从心,故而禀了刘公带她一同随军。”
“征发不易,确是难招行军医师,等此战功成,郎中可作他算。”这位将军晓得宋郎中膝下唯养活了二子,人间苦楚莫过白发送黑发。
“已是大王恩德,抚恤赏银都不曾短了老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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