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夜已深沉,万籁俱寂,唯有园中虫鸣和小狗子口中传出的痛叫声交织在一起。在这杂乱的床榻上,一具佝偻的身影正默默哭泣,他那疲惫的双眼布满血丝,仿佛被痛苦折磨得失去了光彩。他渴望入睡,却被全身的伤痕所困扰,无法入眠。每一次翻身,都像是被千万根细针同时扎入骨髓,带来刺骨的疼痛。尽管他动作轻微、小心翼翼,但依然无法避免伤痕带来的折磨。

他心中思念着自己的爹娘,他们的身影却如雾中花、水中月般模糊不清。尤其是爹爹的身影,几乎是虚无缥缈的,只有娘亲的身影还算清晰,但他们总是背对着自己,让他无法看清他们的面容。深深的思念,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今夜更是如此深沉。他渴望回到自己梦中的家乡,那里有蓝天白云、巍峨高山,满地都是清香四溢的青草。他挥舞着梢杆儿,驱赶着皮毛洁白如雪的山羊,前往离家不远的山上……傍晚时分,他赶着肚皮滚圆的山羊回家,手中吃力地拎着不断挣扎的山鸡。然后,在一顿美味的晚餐后,与娘亲还有另一个婴儿一起上床睡觉。那个婴儿是谁?为什么容貌那么模糊?她和我一样吗?突然,大地一阵摇晃,紧接着,娘亲与那婴孩儿一脸鲜血地扑向自己,张着血盆大口,那神情是如此的可怖。

在一阵惊叫声中,他满身虚汗地从床榻上惊坐起。这个梦,每晚都会重复,甚至在白天偷懒休息时,她们也会短暂出现,把自己吓得惊慌失措后消失,而自己也会随之醒来。“娘……”小狗子轻声梦呓着,斜躺在床上。终于,疲惫不堪的他战胜了疼痛,迎来了短暂的胜利,让他有了一个安稳的休息时间。

“天地悠悠,气之悠悠,引神导气通天地。气分十二道,道道冲天起。一道冲涌泉;二道定尾闾;三道稳关中;四道游膻中;五道蛰神庭;六道突百汇;七道共奇经;八道气散形;九道闻四宇;十道望苍空;十一切神气;十二通神明。气无形,神自明...此乃天阙决,当你听到这段话时,知你一切无碍。老朽:孔苍一,日后见面自相识。今后若有修道中人为难你,若非大难不要报吾姓名。自今日起,你我便有莫大因果,天阙决不得外传,更不得告知他人,若是违背必遭杀身之祸。现在盘膝而坐,老朽教你修炼之法。”

睡梦中,迷迷糊糊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脑海中响起,但小狗子却想不起来是谁。在一段玄之又玄的话语叨扰中,小狗子无奈的醒来,随之便感受到周身的疼痛,让他不免呲牙。

听着后面那段话,小狗子知道了对方的姓名,却不知道修道中人是什么意思。遵照对方的意思,小狗子咬着牙盘膝坐在床榻上,做出五心朝天的动作,这都是脑海中那道声音要求的动作。

“老朽俗事烦身,不能亲自教导你,今后望你好生修炼天阙决,不得偷懒。现在老朽为你讲解修行之法。十二道气代表十二层修炼的关卡,每突破一层便会增长一分实力。若你突破了第一层便能无痛无灾,突破第二层便能延年益寿,我不求你突破第三层,但求你好生修炼前两层。气,便是真气,天阙决最根本的是日复一日的修炼,天资虽然也很中要,但苦修更重要。现在放松身心,观察气海,耐心感应气海中每一缕气。”

话语至此戛然而止,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道身影,是一位头戴草帽、盘膝而坐的老者,看不清面容。老者盘膝入定,肚脐处闪烁着一点红光,仿佛是一颗璀璨的宝石,那里便是气海的位置。虽然小狗子不知道修炼的意义,但之前那句“可以无痛无灾”的话深深打动了他,这对他来说是迫切需要的。于是,他立刻将精神集中在肚脐处,慢慢感应那所谓气海中的每一丝气息。夜,静谧而深沉,燥热的天气逐渐变得凉爽。黑夜中,小院的每一件事物都变得模糊不清,若不是漫天繁星和那一轮斜挂在星空的弯月,恐怕一切都会完全沉浸在黑暗之中。不知不觉间,两个时辰过去了,小狗子仍然没有感应到气海中所谓的气息,只有全身的酸痛,尤其是僵硬的后背和双腿,让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固定住了一般,想要发力动动身体都异常艰难,宛如一尊盘膝端坐的泥塑。僵硬的躯体已经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这让小狗子喜出望外,虽然寻找气的努力还没有成功。

小狗子在气海中摸索着,心中不停默念:“气啊,你快出来吧,俺快坚持不住了,快点出来吧,俺给你好吃的。”这种幼稚的想法,毕竟小狗子还年幼,哪里懂得那么多,他以为气和他一样,也需要食物。他希望用虚无的美食来引诱对方出来,可是任凭自己的嘴皮子磨破,气海中依然没有任何反应。最终,小狗子就这样盘膝睡着了,心神沉浸在气海中,进入了甜美的梦乡。在安静的气海中,一缕淡泊无形的白色烟雾从远方缓缓浮现,像一缕轻纱般在宽广的气海中缓缓飘动。如果此刻小狗子醒来,一定会为此感到兴奋。

次日清晨

今天的气温异常燥热,原本应该是旭日东升、阳光柔和的早晨,如今却是化作烈日,刺眼的日光像利剑一般穿透窗纸,照进屋内,酷热随之袭来。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小狗子,赤裸的身体上分泌出细微的汗渍。院内的柏树上蝉鸣大作,加上酷热的气温,将小狗子从熟睡中吵醒。

“好热啊,为什么这么热?”伴随着嘟囔声,小狗子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双手抹去身上的汗渍,眯着双眼看向窗户的位置,迎接他的是刺眼的金光,这让他下意识地抬起双手遮住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那让人睁不开眼的阳光。

“嗯?”小狗子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他轻轻地来回扭动上身。“不疼了?”小狗子突然站起身,立在床上,低头好奇地扭动身体查看,前后左右仔细看了几遍,身上的淤青少了许多,虽然疼痛又缓缓袭来,但已经明显减轻了许多,可以忽略不计。“好奇怪?一夜之间怎么就好了呢?”他突然一拍脑门,似乎想到了什么。“难道和昨夜的梦有关?不对!那不是梦,那是真的!”话语中满是兴奋。小狗子从床上一跃而下,赤着脚丫在杂乱的屋内小跑起来,绕着四壁跑了一会儿便停下。“真的好了,昨夜那位老爷爷一定就是传说中的神仙,教我的肯定是仙法。哈哈哈,俺以后有救了,只要俺每晚坚持练下去,肯定也能成为神仙。”小狗子开心地在屋内大笑,他的笑声像一阵驱散愁云的风,让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

小狗子脸上的笑容如涟漪般荡漾开来,此刻的他仿佛脱胎换骨,一改往日的怯懦与紧张,变得如清风般自在,眼神中也多了一丝灵动。“等俺仙法练成,俺就立刻离开这个破地方,走之前一定要好好教训那个老畜生。”想到这里,心中不由涌起一阵愤恨,小狗子咬着后槽牙,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红光,原本的灵动瞬间被阴狠取代。

晌午时分,李掌柜看着精力始终充沛的小狗子,那狡诈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这小畜生今天是吃了仙药不成,体力怎得如此充沛?”心中一阵遐想,却找不到合理的解释,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事情。

今日只做成了五桌买卖,这个时候本应是最繁忙的,却与往常一样没有人来吃饭,这让李掌柜倍感无奈,积极性又被削弱了一层,他如泄气的皮球般疲软地躺在自己的太师椅上,眯着眼睛开始小憩。小狗子此刻正卖力地收拾着整个客堂,从早上起床到现在,他感觉自己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力气。在早上完成自己的任务后,他便去后厨帮助王师傅收拾厨房,顺便帮对方搬些柴火。虽然一次搬不了太多,但也足以让王师傅一上午都用异样的眼光注视着自己。小狗子虽然老实内向,但还是有些小聪明的。趁着自己不知疲倦的时候,他不停地做这做那,让自己一刻也不得闲,这样李掌柜就没有机会挑自己的毛病,也能少挨一些打骂。当感觉一切都差不多了,小狗子又自觉地拿起扇子走到李掌柜身后扇起来,免得对方嫌热发火。

迷蒙中,李掌柜感觉身后袭来阵阵凉风,原本的燥热如潮水般渐渐退去。他无力地张开惺忪的睡眼,往上一翻眼珠子,看到了正对自己微笑的小狗子。虽然自己感觉那微笑是那么的虚伪,但总比天天面对一张冷冰冰的死人脸强多了。他继续合闭双眼,感觉身心一阵舒畅,轻声夸道:“你这小子终于开窍了,等老爷我睡着了,你去后厨吃饭吧,之后回来继续帮我扇扇子。”听到对方的夸赞,早已收起笑容的小狗子佯装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应道:“知道了大掌柜。”虽然这一切并不是自己的真心,但小狗子必须做些样子,因为许久的打骂让他学会了很多东西。他那面黄肌瘦的脸庞上,原本无邪的双目,此刻闪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凶色。对于自己的变化,小狗子全然不知。

两年之后的深冬

穿着宽大肥厚的棉衣的李掌柜,像一个被包裹起来的大粽子一样,窝坐在椅子里。身前的地板上放着一个火盆,他不停地搓着那肥厚的双手,以免被炭火烫伤。看着客栈外面的天气,此刻北风萧萧,大雪封天,每一次大风都会卷起棉门帘将鹅毛般的雪花送进屋内,李掌柜就会忍不住打一个寒颤。今年的冬天异常寒冷,屋外不仅风雪颇大,且街道内结满厚厚的冰层,让往日热闹的街道变得冷冷清清,那满眼的雪色更增清冷,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冻住了。

瞟了一眼站在门内一侧,揣着双手,弯着腰哆哆嗦嗦的小狗子,李掌柜随即便是一个白眼,便把注意力集中在身前的火盆上,兴许这样他内心会高兴一些。

北风犹如脱缰的野马,在空中呼啸而过,鹅毛大雪漫天飞舞。屋内除了炭火偶尔发出的炸裂声便没有其它异响,李掌柜此刻已经迷糊着睡去,炭火发出的热量让人昏昏欲睡。小狗子孤零零的站在门口内一侧,狂风夹杂着冰花像鞭子一样抽打在脸上、耳朵上,阵阵生疼。好在这情况早已保持多时,让他已经有些麻木,同样麻木的还有躲在破旧棉鞋内的双脚,此刻早已没有知觉。他的身形有些摇晃,寒冷让他的体能消耗过快,此刻只是凭着坚强的意志强行站着,内心盼望着来一桌客人,这样他就能活动起来,兴许还能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风雪中,入眼全是耀眼的雪白,恍得人眼睛发晕。在这种环境下,一位精瘦的中年人,披着厚实的藏青色斗篷,如闲庭信步般在蓬松的雪地上行走,过膝的积雪在其脚下没能形成任何的阻碍,他的步履走过没有一个脚印留在积雪上,看来是一位功力深厚的高手。虽然他的身形轻松,不过强烈呼啸的北风还是把他厚实的斗篷吹得飘起,剧烈抖动中猎猎作响。在这寒冷的环境中,飞鸟绝迹,只有怒吼的狂风与漫天的大雪在天地间游荡。这样一位功力深厚的高手在这种环境中行走,不知其目的何在。

他的身影飘忽不定,如鬼魅一般,盏茶时间,此人已经到达一座小城门口,抬头看了一眼雕刻在城头上的扁,扁上写着三个大字:顽石城。这匆匆一瞥,他便闪身进了城内,开始在城内仅有的几条街道上行走,不停的抬头看每家商铺上面的扁。忽然看到远处有一间敞开着门的客栈,他便匆匆赶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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