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消失,火光刺眼,眼前一片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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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一脚踩空。

但这个踩空有些不对,陈道霖在空中的一瞬感觉自己坠入悬崖,那是睡眠不好的梦里会有的坠崖感。等他摔到地上,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比魂魄先落地,那离心失重的瞬间是奇怪的虚脱感。

陈道霖躺在地上,心脏狂乱暴跳,顿感一阵恶心眩晕,往地上干呕了几下,再抬头,发现自己居然趴在家中的厨房里,自己刚刚是从灶台的明火里摔出,撞的锅碗瓢盆连翻在地。而母亲正惊叫着从楼上奔了下来。

上一秒还攥着那张符纸和警察说着话,怎么瞬间出现在了自己家中?

“怎么、怎么回事!?”母亲急奔而来,陈道霖赶忙把全是血迹和焦黑的残破卫衣脱下,往垃圾桶里塞。他无意识间,不想让母亲知道刚刚自己差点命丧黄泉的一切。

“妈,等一下!”陈道霖赤膊上身迅速奔到卧室,一把拉开刚刚视频里蓝发少年说的那个抽屉,呆住了——

真的有一卷漆黑的卷轴静静地躺在阴影里。

那是本古代龙鳞装祯双侧的书卷,而镜面一般的反光材料让纯色的漆黑又显得科幻未来,这种古风与未来相融却豪不违和的东西陈道霖从未见过,像一枚精致可怖的黑暗雕塑。

陈道霖满脑子只回响着三个字:生死簿。

书脊是一条形似人类脊椎骨的长条金属,骨节如蛇,环环相扣,支撑起脊骨的无数金属似的“纸页”分布两侧,上面是暗银的繁体字,一面写着“天地玄黄”,一面写着“宇宙洪荒”。

陈道霖颤颤巍巍地翻开黑镜般的书页,上面别无他字,只结结实实地印着:

「陈道霖 1999年11月17日生/录入日期:2017年10月5日」

认证一格空白,像死亡通知书一般静默地等待着他。

陈道霖怕极了,往后翻了几页不敢看自己的名字。可他发现后面的几页竟还是印着相同的内容,好像整本书几百多页都是这样——但他很快发现不对,不是后面每一页重复,而是陈道霖每翻一页,后面都会多出相同的一页,而刚刚翻过去的那页却不见了——一个无尽循环,书页中的鬼打墙,永远在翻,永远翻不到下一页。

后面的书页应该是为别人准备的,而自己则只属于这一格。

面对这龙鳞装祯,陈道霖也无法将它合上。他紧张地瞪着那电镀崭新到一尘不染的书页,上面反射出自己恐惧的脸。突然,书页上猛地出现一个小红点,红外线似得朝陈道霖眼睛里射去!?

陈道霖没来得及反应,那红光已经消失,紧接着书页如热感温变一般,原来的内容渐渐消失,渗出一行小字:

「虹膜认证成功,身份已录入。」

书页开始慢慢清晰地浮现出陈道霖的照片等各方面信息图像。

没等自己看清,陈道霖就把整本书猛地扔回抽屉“啪”一声砸上。他吓得脑袋嗡嗡作响,他明明还没准备好录入,还什么都没搞清楚,怎么就自动被按上了“生死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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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小时后(23点50分),中国SH市JD区,陈道霖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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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道霖和母亲反复说了很久,两人才渐渐安定下来。当然,陈道霖是相信救活王笑凯的两人提出的“合约”的,在这样的绝对力量下,也只有相信。他保证了妹妹会回来,母亲也很安全,但对于自己,他撒了个谎,不知道怎么和妈妈交代自己莫名其妙签下“生死簿”的事。

这个消息,陈道霖自己没准备好,他知道母亲也没准备好,也永远不可能准备好。

不知过了多久,陈道霖也没回过神。他正坐在自己房间的窗户边,愣愣地看向窗外。

夜晚的小区,零星的路灯亮着微弱的黄光,流浪猫在垃圾桶边窜过,汽车的轻微轮胎声和发动机的声音逐渐接近,显然是经过一天的加班晚归的人。一个保安正在巡逻,手电筒的光束时长时短,漫不经心。

那是属于别人的平凡劳碌而安逸的人生,和陈道霖的路早已不再相干。

「要是我还有和鬼面人交手时的那力量,是不是就不会落得这个下场了?」

那超越人类的力量本是他这个年龄里所有少年痴心妄想的超人梦,但现在却让陈道霖背负了所有身边人的债。他尝试了用蛮力弯折杠铃,并没有丝毫作用;也试着立定跳远,仍然还是那点距离。

不再像那常伴在身的不死愈合,轻盈身躯如南柯一梦,再也没有出现过。

满脑子只有那“生死簿”上出现自己指纹的那一瞬。

一回生二回熟,两次离死亡那么近,陈道霖的潜意识里已经和死神打了几个照面,倒是没那么害怕了。死前无非就是疼啊,冷啊,烫啊,这些他都接受,现在更多的是一种留恋和不舍,不知道如何和这个世界道别。

其实,是不知道怎么和亲人道别。

他呆呆的看着书桌上仅有的几张照片,幼儿园去自然科技馆时和妈妈的合照、兄妹两人小学入学的合照、高中时候和大胖、源霖以及几个朋友的自拍,他心里五味杂陈——甚至在最后,他才发现和最亲的母亲合照那么少。

但是照片越少,是不是离开的时候就不会有那么多念想了?他害怕了,不是怕自己死,而是怕自己死后,家里人要花多久时间接受这个事实,对他们又会有多大的打击。

他不想短暂的一辈子还没报答她们,就只匆匆给她们留下了一生的痛苦。

「这就是我的一生啊。」陈道霖想着。

剩下的时间还能做些什么?他想再用最后的时间多陪陪母亲,但害怕那传说中的黑白无常突然出现,让母亲亲眼目睹自己离开。他想过制造一起意外让自己失踪,或者用最后的时间让亲人恨上自己,这样离开的时候不至于让他们那么痛苦。但现在陈道霖的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迎接那个“死”。

但是想到用自己去保全这么多人,对陈道霖来说或许是最好的安排。

「其实挺好的。没有我,妈妈和妹妹不仅安全,说不定还会过得更好吧。」陈道霖感觉到一种奇怪的释怀。

他突然很想找王笑凯。越是这样关乎生死的时候,其实越不会找亲人说,这是陈道霖自我认为的、对亲人的保护。

「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时间,但都到这个份上了,我总得找个人说些遗言吧。」

他打开那碎到快不能用的手机,把遗言放在定时发送里打了又删,来来回回竟无话可说——

「可是源霖还没回家啊?难道要等我‘死’后合约才奏效?」

又坐不住了,陈道霖悄悄下楼,走到家门口静静地站着,想个等待孩子回家的老人一般,一动不动、愣愣地呆在原地。

死寂。

安静的玄关口,只能听到时钟滴答的声音。

23:59:58

23:59:59

00:00:00

转钟的刹那,家门口传来一阵清楚的敲门声。

接着一会,又是一阵。陈道霖没听错,千真万确。敲门声很轻,但在他听起来却是震耳欲聋。

「是谁,怎么可能这么晚来敲门?」

陈道霖心里想着,心提到了嗓子眼——「是来收我命的人吗?」

一万个后悔。完了,我要死了吗!?为什么这么冲动呢!?陈道霖突然感觉自己一点都没准备好,但一切都为时已晚,敲门声近在咫尺。

门太近了,但陈道霖完全不敢靠近,门的另一端是无尽的未知。

「妈妈在哪?为什么她没听到敲门声?」

陈道霖想着,但突然想到昨晚妹妹被怪人抓走的瞬间,他用力摇摇头。

「你已经是个死人了,还想再把妈妈拉进来?」陈道霖立刻鼓起勇气探向门把手。

又是一阵敲门声,陈道霖刚壮起来的胆像被浇了一盆冰,恐惧再次袭来。

“陈道霖?虽知深夜造访未免扰人清梦,然求你姑且开个门。我们此来是应通知而至,为你的报道事宜做好准备。”

门外,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摸不透语气,却文邹邹的,像个古人。

陈道霖寒毛根根直竖,但又不知哪里来的一腔热血,手不听使唤地抓住门把手一拉。

门开了。陈道霖觉得自己是个白痴,居然忘了先看猫眼。

楼道的声控感应灯一点没亮,只依稀在昏暗中看到一个白袍男人和一个黑衣女人站在门外。“男人”根本不像“人”。他块头硕大,身高两米多,双眼在黑暗中如灯珠一般发出金色光芒,一身纯白;女人则叼着一支香烟,戴着卫衣兜帽,一身纯黑。

陈道霖的害怕到了峰值:倒不是两人有多可怕,而是子夜零点、黑白二人、只有他听得到的敲门声,陈道霖心里确信两人便是黑白无常。

“你们是......”陈道霖想问,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声音发颤地改口说道,“我,我可以再提一个要求吗?”

双目如灯的白袍男人笑笑,答道:“若有所需,吾尽全力满足。”

陈道霖看到这是个好说话的“白无常”,心里的恐惧稍微平复了一点,不再发抖:“我知道我必须死了。但可以让我妈妈、妹妹失去关于我的全部记忆吗?确保让她们永远不再记起有我这个人。”

黑白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对方,正疑惑着,只听陈道霖的母亲急匆匆地从楼上奔了下来边问道:“陈道霖,这么晚了怎么没睡觉?谁在门口!?”

「什么!?妈也能看到这两个鬼?」陈道霖脑子一乱,但母亲的脚步倒是弄亮了楼道的感应灯。

亮光下,两人实实在在地站在门口,有影子、有份量,根本不像是两个鬼。

“哦,道霖妈妈,吾辈此行是为家访通知、商谈一事。”白袍男人看到母亲跑来,笑容满面地说道,“关乎贵子陈道霖即将赴‘玄黄诸生学馆’报到之事宜。吾等为校方代表,期望与您深入探讨,共同为道霖的未来铺设坦途。”

「?」陈道霖混乱了,「不是生死簿?」

母亲冲了过来,一把把陈道霖推到自己身后,挡在两人面前严声问道:“你们是......你们是谁?”虽然毫不犹豫,但陈道霖能看出她强忍的恐惧。

黑衣女人把兜帽摘下,掐灭了香烟,开口了:“别紧张,我们要杀你们用不了一秒。”

“此位乃吾校特级教师,彼女是善者,”白袍男人微微弯腰鞠了一躬,替黑衣女人道歉道,“不过为人直率,言辞多有冒犯杀伐、绝非本意,烦请道霖妈妈海涵,多加宽恕。”

“你们不是...不是那生死簿上的黑白无常?”陈道霖心里嘀咕着,嘴里却已经问出了口。

白袍男人听罢,噗一声笑了出来,旁边的黑衣女人也一副莫名的无奈。

“所言之簿,或有误解。”白袍男人笑道,“似是接应之人未能明晰阐述。您签下之处,是为我校信部新生报道名录。”

“什么意思?”母亲问道,转头又问向陈道霖,“你签什么了?”

“道霖妈妈,谅吾等突惶告之,贵子遭追杀幸存,吾等特此为阁下保护,望道霖加入吾等,为除尽世间妖邪添力。”白袍男人顿了顿补充道,“吾等皆有飞天遁地百千神通,世人谓之,【新神】。”

神!?什么意思?

陈道霖知道自己有着和那群怪人一样的非人之力,却万万没想到背后竟牵扯到“神”。

母子俩听完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在下乃天地玄黄会·伐部教父统帅,兼‘玄黄诸生学馆’武校校长,尹棂是也。”见母子俩愣在原地,白袍男人开始自我介绍道,“诸位但称我为‘弦师’即可。”

“我叫蛮。初次见面,无需指教。”那个黑衣女人说道,“事出突然,你们现在需跟我们走一趟。详细路上说明。”

“哦对了。”她扭头看了一眼陈道霖,“把你学生卡也一并带上。”

“啥!学生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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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前,21点48分,中国广州市CLOUD L夜店。

夜渐深,广州天河区临江大道拐角,霓虹灯环绕,人声鼎沸。这家夜店不大,但由于它小众而高级的音乐品味和每周都能请到的炙手可热的DJ和驻场歌手,让这里永远口碑第一。店门口大排长龙的蛇形队伍已经绕了好几圈,除了妆容精致的网红校花和一身奢牌的花花公子,更多的是一些穿衣品味较高的时尚博主和亚文化爱好者。

一个身着西服贝雷帽、打扮与这格格不入的中年男人直接绕过排队,往侧门走去。

侧门口被两个身材壮硕的黑衣安保把守。他从容地摘下贝雷帽,露出那双危险狡诈的眼睛——正是那个先前伪装成老道士、把陈道霖引回案发地点的男人。

一个黑衣安保刚想上前制止,却被另一个拦了下来,打开侧门低头示意男人进去。

那个准备拦他的安保好像突然想起什么,瞬间表情僵硬恐惧,恭敬地走进夜店为男人带路。

一踏入夜店,震耳欲聋的电子舞曲立刻包围着每一位顾客。DJ是个绑着雷鬼脏辫的非裔,站在高台上,随着音乐摆动,调动着整个舞池的氛围。舞池里的少男少女随着节奏摇摆,灯光在人群中闪烁,神秘又狂野。绚光交错间,无人在意从员工通道径直穿向吧台的两人。

吧台附近,调酒师们穿梭在客人之间,手法熟练地晃动着彩色鸡尾酒。酒杯里还丢着五颜六色的夜光冰块和灯珠棒棒糖,让每杯饮料都像闪烁的精灵。那经过的男人如入无人之境,随手就从一个调酒师手上抢过一杯威士忌喝上一口又还了回去,动作丝滑快速到调酒师没来得及反应。那调酒师刚想破口大骂,无奈被那带路的安保拦了下来,眼睁睁看着男人走入吧台后面的楼梯通道内。

男人在安保的护送下快速穿过楼梯通道,走下一段旋转楼梯,顺着满是水管和消防通风系统的密道弯弯绕绕,最终来到了一个幽暗的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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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地下室虽不大,却因空旷显得辽阔。吊顶隐在黑暗中,仿佛延伸到无穷远处。四面的墙壁上装有一块巨大的环形屏幕,充满了科技和宗教感。

那环形屏幕突然间亮了起来,一只巨大的眼球图像赫然显示其上,赛博朋克中又带着数分诡异。那眼球似在审视前方,又好像在洞悉整个世界。

随着屏幕骤亮,无边的吊顶紧接亮起,一朵巨大的人造雷云如夜空孤月,幽然而现。厚重的团团云层中隐约有人影,被周围电子雷电般闪烁的数据光纤包裹,在云涌雷动中,模糊不清。

空旷的赛博宗教感的房间里,雷云下的男人显得无比渺小。但他却毫不受影响,散发出一股淡然的气场,对着那团涌动的雷云说道:“根据老大的安排,他们已经在给陈道霖办入学手续了。”

屏幕上的眼球滚动了一下,随即顶上雷云闪动,发出诡异的电子声音:“没能除掉吗?”

男人冷笑一声,带着鄙夷地反问道:“谁给你脸问这句的,屯?”

这团被叫做“屯”的雷云闪烁了一下,转瞬即逝了几道红色的电光,但没回应。

“你们要是昨晚音乐节上把他做了,哪来现在这些破事?”男人继续质问道,“我算是高看你们‘无极会’了。就这点本事,要是没有老大留的后手,我现在估计已经和你一样只能隔着块屏幕看世界了,呵呵。”

屯沉默了一下,没回应男人而是直接问道:“我说实话,你们自己内部倒是真得好好查查。这次的行动,你们里面也有鬼透露过去了吧?按「柒」插手的时间和速度来看,不像是没防备的。”

男人咳了咳嗽,蔑视道:“你知道我最瞧不起什么人吗?就是出了问题喜欢把原因归结到外部因素上的。”

“我这次派的人都是精锐,就算是音乐节那边的预备组,我用的是定身法的人,配合你们的爆炸术,理论上就算是「柒」,只要落单那就都不是他俩的对手。”屯分析道,“但这次「柒」直接来了一个能力天克我们的瞬移,你敢说不是慢出*?”

(*注:慢出:指猜拳游戏中故意延迟出拳的作弊方式,例如看到你出了布我再出剪刀。)

男人听罢背过身,从西服口袋里取出一支万宝路又掏出一块昂贵的Dunhill打火机:“那你有没有怀疑过你自己手底下的那些兵?”

雷云跃动,红色光纤再次闪烁:“我不是在怀疑谁,只是提醒你别忘了我们的合作关系。”

“分清前后关系,是你们在借我们的力量。”男人强调道,轻拨火机,火焰在黑暗中闪亮,烧开了男人嘴里的烟。

看着叼起烟、混混自大的男人,屯提醒道:“这里有人不喜欢烟味。”

进来的时候,这间地下室应该只有他一人。男人刚觉得这话诧异,只觉额前一风,伴随着哑炮似的脆响,他手中的打火机已经四分五裂,干净利落地被切成几瓣碎块,煤油吱吱撒了一地。

而他嘴里叼着的烟,则在点燃处被整齐地切了下来,留下一道平整的横切面。

要再近一点,他怕是脸就被削没了。

“不好意思,机房重地,禁止明火。”黑暗中,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一个少年,微笑着甩着蝴蝶刀,像一开始就站在那里一般。

那少年双眼皮、高鼻梁,褐色浓眉,五官立体,应该是来自东南亚一带。他看着也就二十出头,比陈道霖大上那么一点,却完全不像个学生:鼻钉、唇环,一头浅红色微卷短寸、深秋却穿着背心,露出结实有型的肌肉。

他脖颈上是一个象征无极图腾的圆形纹身和无数触目惊心的烫伤和疤痕。最令人胆寒的是他的肩膀上有着一处弹孔,伤疤以弹孔为中心向四周裂开,覆盖了整个大臂,像个曾经发生在他身上的小型爆炸。

这些伤痕绝不是简单的虐待拷打能造成的程度。难以想象他经历过何种地狱般的折磨,但他眼神锐利,充满着坚定不移的锋芒。每一处烧伤和弹孔,都像在告诉你这是个货真价实的、从无数战场上活下来的男孩。

那男人看到这孩子,不爽地啐了口气,指着洒了一地的煤油说道:“你看看,这有意思?烟不给抽,油可以洒?”

“他没恶意。”屯说道,像是在对这个少年说,又像是在和男人解释。

少年面无表情地说道:“规矩就是规矩,我只负责遵守。”

男人再次看了一眼地上的打火机碎渣,那是1970年的古董级Dunhill,很难再弄到一个了。但面对这个少年,男人竟然收起了那份蔑视,也不愤怒,只是指着他鼻子说道:“呵,小鸣,一口一个规矩,你这小顽固跟着这老顽固,果然都是两个一模一样的种。屯,你也该抽点空教教他先学好怎么做人,再怎么做神。”

说罢,男人挥了挥手,转身走出了地下室。走到出口时,他又丢出一句:“陈道霖暂时别管了,换我们盯着,这句话才是我今天来找你的重点。你们接下来,一心一意去搞定‘苦恶寂灭图’,别再出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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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擦肩而过的神》终】

【《吾昔为神》第二卷,正式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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