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昏暗,女子站在黑暗的角落里,默默地洗着男人沾满鲜血的衣物。

水变得鲜红,血腥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但养尊处优大半辈子的女子没有任何嫌弃,专注地搓洗着每一处血迹。洗完后,她将衣服挂在了简易搭起的绳子上晾晒。

这段日子来,她是第一次接触这些杂活。

衣服洗得并不是十分干净,上面还有一些洗不掉的褐渍,饭菜的味道也不是很好,甚至有些烧焦的痕迹。

女子依旧每天默默地做着这些家务。双手因长时间搓洗衣服而变得通红,手指也微微肿胀起来。但是,她并没有在意这些,只是轻轻揉了揉手,继续忙碌着。

忙了一个时辰,女子缓缓地走到庙门前,抬起头来,望了一眼天空。

她知道,男人快要回来了。她静站在门口,微踮起脚尖,向着远处望去,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温柔。

太阳已经渐渐西斜,仿佛一颗熟透了的橘子,散发着温暖而柔和的光芒。整个天地都被染上了一层昏黄的色调。

终于,在遥远的地方,一个模糊的身影开始出现。

那是一抹淡淡的黑影,起初只是一个小点,但随着它逐渐靠近,女子能够清晰地看到它的轮廓,正朝着女子走来。

当身影越来越近时,女子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男子缓缓走近女子,停在了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

女子脸上绽放出笑容,“回来了,累不累不如先休息下?”

男人却摇了摇头,随后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盒精致的脂粉。

‘他’看着外面的女子们个个都使用着这样的脂粉,心中想着逃亡的世家女子必是也离不开这种东西,于是便省下了一些饭钱买了一盒回来。

女子心中不由发笑,这人就是奇怪,像是未曾与正常人生活过似的,连饭都吃不饱,但总是想方设法让自己用上与先前在家里所使的矫情物什。

也对,要是不奇怪是个正常人的话,不可能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背叛无影楼。被杀手追杀逃亡......

远离岸边的河中心,一艘硕大的花船平缓停在河面上。

“苏小娘的兄长也是你们的人?”

李无华翻着账本,眼睛在‘苏文进’三个字上一顿。

自谢相宜让人把自己从六扇门的大牢里救出来后,李无华还特意让人打听一番,在得到六扇门并没有通缉自己的时候就安心在这里待下来了。

既来之,则安之。

反正现在回去,萧时桉正在气头上,先给他通个信,在外面躲一阵再说。

谢相宜端过一盘糕点,放在李无华身前。

李无华道了声谢。

谢相宜淡淡一笑,她对这个名字也算有点印象,“......苏文进,我记得他是首饰铺的老板,他应该是前几年加入的。”

实际上,谢相宜刚来这个混杂商人和江湖人的组织不到两年。

这个组织其实也是有个名号的,只因这里的人出面行事的时候喜好戴着面具,曾与他们接触过的人都称呼他们为‘鬼面’。

谢相宜去世的父亲曾救过迟叙,也就是‘鬼面’中份量最重的人。

谢相宜那日被李无华所救,在李无华离开后,她便找上了迟叙。在鬼面其他商人的帮助下,她顺利夺回谢家的掌控权......

李无华往嘴里塞着糕点,含糊道,“......怪不得苏小娘能这么快得到消息......”

这事,恐怕苏父还不清楚。苏家在苏父这一辈是纯粹的商人,顶多会与官府打交道,与江湖人厮混风险太大。

谢相宜静静听着,两人逃亡路上一直以姐弟相称,本以为这种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在她看来,哪怕是在某个山里隐居下去,只要两人一直健健康康的,日子苦些,平淡活下去也是极好的。

可李无华终归是有自己的事情。

不过,还能再相遇,谢相宜已经非常满足了。

“迟——叙?”李无华不确定地念着名字,想起昨日发生的一切,忽然问道:

“他们中了毒吗?”

谢相宜一怔,“中毒?他们?”

李无华一见谢相宜这副模样,心里便明白此事谢相宜也不清楚。她回过头,也没再多问。

在这里待了许久,见李无华面上有了几分困意,谢相宜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她嘱咐道,“阿弟你先休息,要是有什么短缺的尽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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