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白敛认命地吞咽一下，不动声色地提起一口气，努力提起嘴角，笑眯眯地看向对面两人。
“两位将军回京已有一段时日，作为同僚，在下理应在二位回京后立马登门拜访，但户部事务繁多冗杂，在下实在抽不开身，又想着二位刚回京，定有诸多事务要处理，便不好再叨扰，遂考量一番，决定晚些时日再去拜访。”
“今日恰巧遇见二位，想着先过来打个招呼，也算交个朋友，以后做事也能彼此间有个照应。”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白敛这番言语下来，即便心存戒备，也不会再于面上表现。
禾忠良敛色，“白侍郎客气，我们都是粗人，没有那么多讲究，您实在无需多礼。”
“在下是晚辈，主动拜访更是理所应当。原本是应提前下帖再请人通传才好见面的，这样在路边随意搭话已很是失礼，禾老将军就莫推辞了，再说便是怨晚辈不知礼数了。”
说罢，白敛身体肃立，双手合抱，左手在上，手心向内，俯身推手，双手缓缓高举齐额，如同持有玉环，规规矩矩行了个晚辈礼。
见他如此，禾忠良也同样双手合抱，推手稍向下，以示还礼。
而后白敛又向禾沉行了个同僚礼，禾沉亦是抱拳还礼。
白敛收礼，还笑，“两位将军果真是性情中人，今日见礼，也算是相交了，日后在下若有不懂的事还望二位不吝赐教。”
禾沉敛衽，“白侍郎言重了。”
“想必两位还有正事要忙，那在下就不打扰了，两位请。”白敛侧身抬臂，以示相让。
“那我二人便先行离开了，白侍郎，再会。”
言罢，禾忠良也不再客气，点头示意一番，抬脚便往前走。
见自己爹走了，禾沉向白敛微微颔首，随后紧跟离开。
“哈哈哈……”
等到禾忠良与禾沉上了马车走远，躲在一旁目睹全过程的尹凡终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尹凡，你出的好主意！”
看躲在死角处的青年笑得腰都直不起来，白敛立马收起方才那副恭谨姿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冲上前就要找他拼命。
那日从晋王府出来后尹凡提出了个鬼点子，他们可以先去帮沈知庭掌掌眼，但又怕贸然前去拜访会唐突人姑娘，也不合君子之仪，便想着先从她父兄入手，等摸清她父兄的脾气秉性了，那么那位禾大小姐自然也就大差不差了。
从今日上早朝开始，皇帝在上面说了什么他二人全都没听，只顾着在下面密谋等会儿下朝后如何与禾家父子俩搭话，且不被他们发现企图。
原本一切顺利，可在商量他们谁去搭话时却起了争执。
因着那对父子俩平日上朝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看着实在让人发怵，所以谁都不想当那只出头鸟。
从朝上争到朝下，直等到禾家父子俩都快离开时，两人才一拍即合，决定以猜拳选定谁去。
公平公正公开。
“谁让你点儿背，连个猜拳都猜不赢！”尹凡扶着墙，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任由方才输了的那人狠狠摇晃自己。
“还望两位不吝赐教~”尹凡模仿适才白敛说话时的姿态语气，笑得更欢了，“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给你怂的。”
“你不怂？你不怂那你刚才躲那么远干什么？”白敛气急，伸手就要掐尹凡的脖子。
刚才不知道是谁，看见禾家父子俩回头，立马躲在墙角处，把自己藏得死死的，比闺阁里的小姑娘还见不得人，甚怕被人发现，“玷污”了他的名声。
“哎哎哎，你干什么？”尹凡见他当真要掐，连忙后撤远离，一派正经开口：“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当众谋害刑部侍郎，本官现在就能拿你归案！”
“行啊，”白敛冷哧一声，“在你拿我归案之前，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告诉忆秋你出的这个好主意，看看咱俩谁先死！”
今日早朝沈知庭没在，是以这两人才敢如此作为，也正是怕错过今日绝佳时机以后便再也寻不到别的机会了，他们才会那般着急拦住禾家父子俩的去路。
听他这样说，尹凡讨好道：“满朝文武百官谁人不知户部侍郎最是宽容大度、善解人意，定不会计较下官如此言语吧？”
见白敛还是那副不依不饶的样子，他轻咳一声，转移话题：“不过今日不算一无所获，就目前看禾家父子俩的情况，那禾大小姐应不会是个胡搅蛮缠的。”
白敛脸色微动，“但只一面之缘还不能如此肯定。”
“这两人不是你战神吗？战神的亲眷还如此不放心？”
“关于忆秋，总要小心为上。”
言罢，两人默默点头。
半晌，尹凡抬抬手，示意白敛靠近有话说。
等白敛靠近，尹凡哈哈一笑，“本官才不怕你！”说完他一把推开身前青年，撒腿向前跑去。
微愣片刻，意识到他说的什么，白敛立马拔腿紧追上去。
正午时分，日上中天，宫闱旁的树叶之上，光影穿透，如碎金散地。阔衢红墙，在光下，亮堂如昼，纤毫毕现。
日光打在肆意追逐的青年们身上，原本端正老重的朝服，竟也平添出几分朝气鲜活。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闻上古之时，洪水滔天，万民遭殃。朕承天命，继祖宗之业，夙夜忧叹，恐社稷不保，百姓不安。治水之事，关乎民生，责任重大。
幸有肃王知度，仁德兼备，智勇双全，不辞辛劳，主动请缨，终得治水之功，朕心甚慰。
肃王亲赴灾区，勘视地形，体察民情，广纳贤才，善用方略。疏河道，筑堤坝，救百姓于水患之中。功在社稷，利在万民。
其治水之功绩，可谓彪炳史册，堪称楷模，朕特嘉赏：黄金万两，绸缎千匹，良田百顷。
望肃王不负朕望，继续勤勉为政，为民谋福。亦望众臣工皆以肃王为榜样，忠君爱国，为朕之江山社稷尽心尽力。
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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