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一切都沉寂了下来,那无尽的黑仿佛是世界的主宰,将所有颜色统统泯灭,她艰难地抬起头,呢喃道:“结束了吗?”
如熊大汉单膝跪倒在地面,原本身上通红的火光犹如寒风残烛,黯淡得微不可见,他拄着长剑,将生命定格在了最后一刻。
莱格尔覆手而立,静静地守着,直至对方生命消散,这才放下心来,接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困意涌上心头,眼皮沉重,再也无法支撑,重重砸在地上。
半空中一只黑色羊羔走出虚空,伸出犄角戳了戳躺板板的少年,稚嫩的声音悠悠回响:“这也太逊了吧。”
嘴巴传来一股吸力,那灰蒙蒙的人形灵魂就如同果冻般被丝滑吞入。迫不及待一口啃在莱格尔头上,就要将莱格尔的灵魂吞噬。
它咂咂嘴,还有些意犹未尽,转眼看向马车边的一串灵魂烧烤,两眼冒光。
这时,李泽悠悠转醒,双手撑起身体,眩晕感霎时传遍全身,差点就要栽倒下去,亏得身旁还残留半截焦炭能稍微支撑。
他捂了捂干瘪的肚子:“唔,好饿啊~”
摇了摇头,试图振奋精神,头皮处传来阵阵刺痛让他感觉有些不舒服,不由得一巴掌将搭在头顶的黑毡帽拍下。
又揪起倒插地上一脸惊恐的黑山羊尾巴,将残留在发梢上的唾液擦拭干净,拖起残躯就朝马车走去。
少年一瘸一拐,在黄昏下拖出一道颀长的身影,艰难挪步到奥列维亚身前。
雄壮如山的身体遭受毁灭般的打击,摧枯拉朽的力量将半边身子打成筛子。身上穿着的银色铠甲完全无法抵抗咆哮奔涌的力量,被崩碎成沙,嵌入鲜血淋漓的血肉缝隙中,若非还有残阳余晖,只怕都瞧不清这躯体的惨状,几米外,是那握着剑的半截手臂。
他口鼻溢血,睁大眼睛,似乎对自己的失败感到不可思议。
说实话,这视觉冲击绝对够给力,在之前的世界,鸡都没杀过几只,更别提是真真切切的人了。莱格尔就不一样了,虽然是贵族子弟,但身处战乱四起的纷争年代,父亲又是靠军功起家,自然是训练过的。
两个截然不同的感受充斥着,心里暗暗作呕,而身体却有跃跃欲试的快感。
李泽啐了一口,对着半截残躯就是一脚,骂出声来:“卑劣的人贩!”
虽然前身所遭受的悲惨境遇他没有亲身体味,但潮水般的苦痛回忆来回激荡,让他怒火中烧。
史书中记载战争的残酷赫然呈现在眼前,马蹄踏破石墙,死神镰刀无情地将生命收割。不仅家族被屠戮殆尽,还要将同类生命视为蝼蚁,肆意予取予求。
伸出手,在奥列维亚腰间摸索着,他可不想被马车那铁制大锁拦在外面,现在已经没有气力再去暴力拆解。
幸运女神眷顾了这个不幸的家伙。手上传来稍稍冰凉的触觉,手指前伸,握住金属环,就要用力一扯。
忽然,颈部传来巨力,将他死死按在尚且滚烫的铁甲上。
竟然没死!
双手压进草地,十指重重插入土地,脖颈处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那比他大腿还粗得多的小臂,轻而易举展示了什么叫碾压。
“嗬……死……”
奥列维亚咽喉被碎齿与血液堵塞,只能发出呵哧呵哧的响声,知道他的伤势已经无法挽回,但借着这短暂的回光返照,也一定要让少年付出代价。
李泽的意识逐渐模糊,但他没有放弃挣扎,腾出一只手尽力捶打腹部。
甲片交击,发出脆响,奥列维亚那健壮如牛的躯体即便是脱了甲胄,任由少年锤击,也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后果。顶多是小猫抓挠,刮出几道血痕,仅此而已,更别提这种隔靴搔痒式的进攻了。
难道,我要死了吗?
感受到生命的流逝,李泽心中慌乱四处摸索,竟然摸到一片碎甲,锐利的甲片轻易将四指划出一道血线。
左手紧握碎甲片,任凭血珠滴落,或刺在甲片上,或透进甲片缝隙。
一下,两下,三下……
耳旁传来铁器交击的声音,一截染血的绷带垂落在眼前。
少女用双手之间的铁链,环绕在奥列维亚脖颈,赤足踏在肩上,运力朝后扯去。
没有理会手背处被蹭掉一层皮,少女抿紧双唇,凝视锁链紧缚造成的紫红勒印一点点扩大。
咔嚓。
奥列维亚眼睛圆睁如鱼目,抽搐了一下,完全没了声息。
李泽气喘吁吁,推开压在身上的大手,不禁后怕,旋即拾起符文剑,补上一剑,看到头颅翻滚,骨碌碌滚到一旁,这才完全放心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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