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抱着另一个很好看的女孩。

周循率先反应过来,赶忙扭头,“对不起姑娘!我不是有意盯着姑娘看的!”

白桃声音清冷,丝毫没有重逢的喜悦,“怎么,我很好看吗?”

周循连连点头。

白桃嘴角上挑,“看我一眼就觉得无礼,那你抱着着个女孩,这又算怎么一回事?”

她安静地等着答案,这个问题看似平常,却对她很重要,或者说这个问题的答案直接就决定了当年她的选择是对还是错,不是值不值得,而是对错。

周循低头看着怀中的苏小小,又抬头看了看面前的白桃,脱口而出,“苏小小她是我朋友啊。她是为了我才变成这样的。

白桃一字不落地听完他给的答案,然后看向他的眼睛。

那里很干净很纯粹,就像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一样。

可是白桃有点伤心,是苏小小的出现让那双原本充满不甘和复仇火焰的眼睛变得如此干净。

白桃轻轻地说,“把她放回屋里吧,我有话要问你。”

周循刚想出声拒绝,白桃周身淡蓝色气机轰然炸开。

周循咽了口气,点点头。

他快步走向一直在旁看热闹的刘高兴,将苏小小轻轻放下,又整理她的衣裙和发稍,微笑道,“麻烦你照顾好她,我去去就回。拜托你先熬碗姜汤,她受凉了。”

刘高兴贴近周循压低声音,“我知道了。周大哥,你小心点啊。那个女人好像心情不太好。”

周循将苏小小双手放在石桌,护着她的头轻轻枕在她的手臂上,做完这一切径直朝白桃走去。

白桃只留下一句,“跟我来。”

然后自顾自远去。

周循快步奔跑才堪堪跟上。

途中白桃有意无意地释放气机试探周循,周循一直都没有察觉。

他只是感觉身前这个清冷女子步伐好快好轻盈,自己则好累好狼狈。

白桃轻微叹息,“你为什么不用气机?”

哪知周循摇头道:“我一个凡俗,上哪儿去用什么气机?”

白桃停住身形。

周循跟着停下。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株桃树,在这个季节只剩几片残叶挂在枝头。

白桃看了那棵桃树很久,问道:“能给我讲一下你小时候的故事吗?”

周循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白桃又问了一遍。

周循心想打又打不过你,不讲还能咋办。

于是他看着眼前桃树,开始回忆他记忆中的经历。

白桃只是安安静静地听,一字不落。

“我小时候啊,那可真是老惨老惨了。我娘刚生下我就走了,周围人都说是我克死了我娘。我当然很生气啊,就冲上去跟他们打,不过一般都是他们围殴我一个人,他们还藏我的东西朝我撒尿。我爹从来不管我,在所有人眼中,我娘是因为生我才走的。他们都很讨厌我……”

周循停了停,一脸骄傲神色,“我五岁就会洗衣服啦!厉害吧!”

“后来一个好心的叔叔将我带走了,我只记得他一直向东走。然后我就来到了一个叫桃花村的地方。好心叔叔将我托付给村民后就走了,我就在桃花村住了下来。虽然桃花村的小屁孩们也经常欺负我,不过他们只是跟我闹着玩呢。他们会给我分享好吃的好玩的,还经常帮我捡柴火呢。他们人也挺好嘞,嘿嘿……”

白桃纤细身影亭亭玉立。

周循见她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继续自顾自讲述起来。

“其实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他们不是在帮我啊。他们只是拿我取笑而已。他们会在路中央挖一个大坑,骗我走过去。他们会拆掉我院子的栅栏,故意放跑我养的鸡仔,他们会偷别人家的东西,然后放在我的屋子里。”

周循说这些的时候,神色平静娓娓道来。

他看着那株桃树,好像在说些跟自己毫不相关的事。

“可是这就是寄人篱下的生活啊。已经比我之前的生活好太多太多了。所以我格外珍惜。掉进坑里我会装作很倒霉的样子跟他们一起笑,鸡仔丢了我可以装成可怜巴巴的样子去找他们的父母借,被诬陷偷东西时我会狠着心当着众人的面扇自己的脸。我要装成一副好欺负的模样,等他们累了,腻了,烦了,我就清净了。你知道吗,姑娘,我直到现在都还会当年的假笑,没心没肺,可恶至极,偏偏又不能怎么样。”

说到这里,白桃回头看见周循正摆出那个假笑的模样。

在她的记忆里,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难受的周循。

不等白桃言语,周循又接着道:“是不是很欠揍啊。其实我也恨透了这个表情,这么贱,却偏偏不能动手去打,因为不至于跟一个这么贱的人过不去。如果不是这个假笑,当年那个大叔根本不会把我带出黄高原。如果不是这个假笑,当年的桃花村的老村长根本不会收留我。如果不是这个假笑,当年那群无论是黄高原还是桃花村的孩子根本不会放过我。如果不是这个假笑,过去的十几年里说不定哪一天我就死了。死的悄无声息,不会有人在我死的地方立个牌子,也不会有人在想起我时流泪。我不想这么死。我害怕就那样死去。所以我在没人的时候忍着恶心对着个破铜镜练习假笑,只有这样,我才能活下去。”

白桃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可话到嘴边就只剩下一句,“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周循收起假笑,一本正经道,“好好活着。跟苏小小一样,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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