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之夜,男子忙于应酬,面对周围人的进酒他皆来者不拒,只因,今日他魂牵梦萦的姑娘,终于成了他的妻。

想到新娘子还在婚房苦等,他放下手中杯盏,高声向众宾客道:“今日多谢各位参加鄙人婚宴,然时日已晚,不如鄙人备好车乘送各位先行回府歇息如何?”

宾客相视一笑,只以为新郎官等不及入洞房,大度地摆摆手:“那我等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告辞告辞!”

等到众人散去,他摁了摁眉心,瘫倒在一旁的坐席上。

看着折射在窗棂上的灯影,不知怎的,头愈来愈晕。

醉了吗?不可能的,为了不在她面前失态,他一直以茶代酒。

可那灯影愈发缭乱,他睁大双目想要分辨清楚,却是徒然。光影交错重叠,他再一次投目,隐约中他似乎看清了那究竟是何物——一张姣好的面容。

是她……

这般看来,是服了那蛊后才有的症状。

洗过面后,方清醒许多。望望窗外,早已夜深人静。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婚房,可到门前,他又不免畏缩了。

踌躇片刻,他屏息敛声,终从窗外悄然翻了过去。

在以同样的力度掩上窗后,他疲惫转身,却不想对上她灼灼的目光。

他脸涨得通红:“我……”

她似早已洞悉一切,温和笑了笑:“你无需解释,我都明白的。”

他紧紧盯着她,生怕错过一个微小的神情。再不抓紧些,自己怕是……罢了。

她有些不自在,忙错开他的目光。二人就这样僵持着,相对无言。

他一直注视着她,良久,当她羞赧地低下头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冒犯。

他收回目光,歉意躬身:“方才是我唐突,请夫——姑娘见谅。”

还不待她回应,那人便逃之夭夭。

她足足愣了半晌,小心阖上窗后摇头轻笑:“怎的比我还不好意思?”

独自卧在床上,她忍不住开始回想起之前的种种。

她乃本朝礼部尚书覃缜的独女,自幼知书达礼,为京都才女之一。家风严正也造就了她骨鲠忠直的性格,父母琴瑟和鸣,对她予以厚望,但家中氛围也还算轻松愉快。父亲希望她堂堂正正做人,便为她取名昭荧,又愿她平安喜乐,故取字宁愉。

她自小便爱和邻家岑公子打闹嬉戏。岑公子何许人也?前吏部侍郎次子岑凛,字明正。她和他恰印证了那句“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久而久之情愫渐生,成婚也就成了顺其自然的事情。

成婚后,他们每日吟诗作对,赏画品茗,是当时人人艳羡的一对。

可外人道,岑母不满于岑凛的不思进取,在多次训导其无果后将错归咎于她,认为她妨碍了自家儿子的好前程,再加上新婚一年依旧无子,她便愈发不满宁愉这个儿媳。

终于,在岑凛第八次因科举之事同岑母发生争执后,她再也无法容忍下去。

她命儿子将休书送至宁愉面前,岑凛自是不乐意,可她无意间还是知晓了这件事。她气不过,便写信给父亲,请求他帮忙向岑家递交和离书。覃缜见不得她在夫家受委屈,亲自拟了和离书命下人即刻送去,接着又回信给她劝她勿要担心,向她承诺会再给她找个好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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