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世界大战开战以前,欧洲各国的民众都相信,战争只是暂时的,战争应该是中世纪浪漫的传说,风度翩翩的骑士翻身下马,跪在他心爱的女士面前,民众们将战争看作是一种从日常琐事里脱离出来的绝佳手段,媒体也在政府的指示下宣扬战争,给从未上过战场的人们带去了一份幻想,似乎所有的东西都是田园、诗意、原野。

8月上旬至11月下旬,开战后的战场上,有许多年轻的士兵表现十分优越:一个叫戴高乐的上尉在边境战役中看到了法军战略思想上的巨大缺陷,这最终让他开始反思法军这一个世纪以来的耻辱为什么会降临;一个叫希特勒年轻士兵在第一次伊普尔战役中作战勇敢,曾冒着枪林弹雨冲出掩体,抢救回了自己长官的尸体;一个叫隆美尔的年轻中尉,巧妙地利用法国士兵背着行军锅的反光辨认他们,端着手中的毛瑟步枪狠狠向法军士兵射击。

马恩河会战之后,施里芬计划的宣告破产并没有使新任总参谋长法金汉放弃施里芬在西线寻求决胜的计划,作为一个西线至上派,当时法金汉面临的最大问题有两个,一个是退到安特卫普的比利时军队一直在德军的防线后方不断的骚扰,所以法金汉决定围攻安特卫普,一举解决这个麻烦,同时,占领安特卫普这个和布鲁日齐名的港口,另一个问题是,在德军集团军退至埃纳河时,德军的右翼几乎完全暴露,在克卢克的第一集团军到英吉利海峡之间有数百英里毫无守军的地区,如果敌军选择从亚眠发动偷袭,那么德军的侧翼就有被包围的风险,同样的,兵力捉襟见肘的法军左翼和大海之间也有很大的空隙,如果德军选择从圣康坦出发偷袭,那么英法联军的翼侧也会被包围。

而且,德军如果控制了索姆河,那么就有了重新包围巴黎的条件,所以法金汉便密令德军沿索姆河向西进军,以图寻找法军暴露的侧翼,但问题是,法军也发现了德军暴露的侧翼,所以霞飞也派了军队寻找德军的侧翼,迫使德军退守瓦兹河,就这样,双方为了寻找对方的侧翼,一路向大海奔去,在这场被英国人戏称为“奔向大海”的竞赛中,德军新建成的第六集团军的进攻遭到了遏制,被法军新建第十集团军打败,于是,索姆河一带的战线开始不断向英吉利海峡移动,双方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移向了比利时弗兰德斯地区的伊普尔。

伊普尔重要的战略位置霎时间成了法德之间的必争之地,若德军占领这里面便有了包围法军的条件,法军占领这里,则可以依靠伊普尔直达比利时中部,恰逢此时,德军成功强行攻下了安特卫普,比利时军队从安特卫普撤出,也向弗兰德斯地区的伊瑟河撤退,同时向英国人请求出兵伊普尔,保住比利时最后一个城市,而英国方面,在安特卫普陷落之后,为了保护远征军的补给线和英吉利海峡,也命令弗伦奇的军队向伊普尔方向移动,十月中下旬,英、法、德、比四国军队齐聚伊普尔,展开了为期一个多月的血腥屠杀。

伊普尔的气候十分湿润,泥土非常软,不适合挖战壕,注定了最适合成为军队间不依靠掩体像线列步兵时代排队送死的场合。

在伊普尔的正面战场上,双方可以争夺的只有一个又一个的村庄,在这场战役中,英国人和法国人展现了前所未有的勇气,对着被德国人占领的村庄发起一次又一次的突袭,比如,德军在10月23日占领了隆巴德塞德村,但不足一天,又被法国人以猛烈的进攻抢了回去,不足四天后被德国人又抢了回来,一周后又被英法抢了回去,反反复复了不下五次,每一个村子都被猛烈的炮火炸成了废墟,双方也不知道争夺那些砖头和石头的意义,但高层们却推动着他们为了那些只砖片瓦流尽鲜血。

其中最惨的要数德军的后备士兵,德国将数千名有作战经验的后备役人员投入了伊普尔战场,这些被称为“大学生军队”的孩子们普遍只有十六七岁,最小的只有十五岁,指挥他们的军官也尽是刚刚从军事院校毕业的赵括,有些人甚至连纸上谈兵的能力都没有,只是因为家里的财力才当上的军官,尽管是少数,但这仍对德军的基层指挥造成了恶劣的影响,战场上,他们被英法联军的机枪大片大片的扫倒,道格拉斯?黑格在日记中写道:“那些士兵以他们最好的样子冲锋在前线上,无畏地向着我们发起进攻,可是没用,像威尔士秋天的麦子一样,他们一茬又一茬的倒下。”两年后,黑格将这个比喻送给了凡尔登战场的法军,这时,他已经得到了索姆河屠夫的称号。

“瞎子的子弹都不可能射偏。”这是在场的英国士兵对对手的评价。

这些学生兵偶尔凭借着青年特有的热情勇敢,也能获得一些胜利,可没有经验的他们却不知道打了胜仗之后该怎么办,没有欢呼,没有愉悦,有的只有占领阵地之后失去目标的淡淡的失落。

他们不知道如何找到一些有利的据点,不知道如何固守阵地,等待援军,巩固取得的阵地,这时的战场上,往往都是一些士兵在胜利之后漫无目的地闲逛,不是被敌人重新夺回阵地,就是被敌人突然的反击成片扫倒。

如今的伊普尔有一个万人冢,在战役中战死的数千名孩子们就埋葬在那里,不分国籍,不分姓名,因为早已分辨不清,这个墓穴的前面,竖立着两尊雕像,是一对父母悲痛地跪在那里,两尊雕像由德国著名画家凯绥?科勒惠支设计,她的版画曾被鲁迅先生介绍到中国,对中国的版画发展影响深远,但现在的她仅仅是一位母亲,前面的集体墓穴里埋葬着她的孩子,她无法寻找到自己的孩子,因为尸体基本都已经模糊不清,即使想悲痛也无处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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