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之流看着突然生气跺着脚,在自言自语婆婆妈妈的秦生颖,却突然心生同情。一只鬼,两百多年,活又不像活,死也不像死,始终被困在这里,也没有一个人能够讲话,只能对着墙壁自言自语,没有变成恶鬼,真是要感谢她天性里的神经大条。
“还有这个棺椁,妈的这么大,以为是一个大床,结果我一个灵体竟然都进不去,只能天天睡角落里,还经常有老鼠跑过去,你们有没有见过脑袋那么大的老鼠?那玩意儿真是……”
陈之流突然后悔自己让她独自述说,几百年没见过几次活人,见到的也逃之夭夭,这么久没开口,实在憋坏她了。
“还有,这个墓室的设计者真是蠢材,天天漏水不说,通风也差,采光更是没有,还容易生虫,要是他去考秦朝建筑师的建举,我非得把他全家都咔嚓了。”
“最气的是有一次,我晚上出来散步,突然看到一个少年被狗熊追着,哇,三四米高的狗熊,我一个鬼见到了都要绕道走,结果那少年就直接上去跟它干起来,那自然干不过,丢了刀就跑。不过本宫多善良的一个人,哦一个鬼,眼看那少年就要遇难,忙上去施法帮他打跑狗熊,说来那少年也是害羞,见狗熊跑了开心得不得了,可一见到我这个美女,顿时害羞得跑了,你说大魏王朝的年轻人是不是都这么不好意思?我又不会吃人,一起聊聊天,畅谈一下理想多浪漫啊,结果就跑了,我自然想上去解释一下,结果没跑几步就又回到了这个鬼地方,气死了!”说罢踹了一脚棺椁。
“有没有可能,那人是被你吓跑的……”
“哦,搞不好真是,我这衣服太渗人了,有时候看着水里的倒影,我自己都吓一跳啊哈哈哈哈哈。”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七天前啊,怎么啦?”
“那少年多大?”
“二十五六的样子咯。”二十五六,对于一个两百多岁的鬼来说,确实是少年。
陈之流看向刘三叔,只见他疲倦地眼睛多了一丝希望的光,双手更是不断颤抖,于是忙开口问秦生颖。
“那少年往哪跑了?”
“后山啊,你们认识他?好巧啊!”秦生颖开心笑道。
“这个少年……就是刘三叔的儿子。”
秦生颖捂嘴,眼中极度惊讶,“这么重要的事,你们为什么不早问我!”
陈之流深吸一口气。
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突然秦生颖往陈之流身上凑过来,用力嗅了嗅。
“你做什么?”陈之流向后一跳。
“咦,你身上有一种我很熟悉的味道,你用什么牌子的香水?”
“什么味道?”陈之流顿时警觉起来,手也暗暗握紧了桃木剑。他身上有太多不能与他人说的秘密,这些秘密如果泄露,他毫不怀疑会给他带来致命的杀身之祸。
“不知道啊,就是闻着很熟悉,”秦生颖敲了敲脑袋,“妈的,想不起来。”
“哦,对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秦生颖又一转话题。
“寅时。”陈之流还是保持着警惕。
秦生颖破口大骂,“谁问你时辰,我问年历呢!”
陈之流放松了警惕,沉默良久才道:“魏历二百一十九年。”
秦生颖好像全身虚脱,神情呆滞,凄然笑道:“已经过去两百多年了……好快啊。”
“你没有想过办法出去吗?”
秦生颖还是保持着凄然的笑,“出去?怎么可能没有想过,无论是我鬼气最虚弱的正午,还是最盛的午夜,无论是入地还是飞天,结果都是无一例外的回到原点,日复一日。”
“鬼打墙。”陈之流开口道。
“我知道这个东西,要是同行知道了我一个鬼遇到了‘鬼打墙’,还被困了几百年,还不笑掉大牙?”秦生颖挤着笑容,全然不似方才的大大咧咧。
“好了,我们走了,你好好保重吧。”陈之流招呼春生和刘三叔。
“喂,等等,难道你就对这个棺椁不好奇?我还等着你研究它呢。”
“你都研究了几百年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我还能看出什么?而且我感觉这个东西,似乎特别危险。”陈之流刚刚在心中推演若强行打开棺椁的凶吉,得出的结果竟然是,必死无疑!
必死无疑!
哪怕有春生这样一口气就喝退黑眼尸人王七这样的高手在身边,还是必死无疑!
“哦,还有,我对你的劝谏,离这个棺椁远远的。”
秦生颖白了他一眼,那意思是“你看我只能天天跟它待一起,能离多远?”
“至少不要再接触它了吧……”
秦生颖难得严肃地点头,显然听进去了陈之流的话。
“现在天快亮了,我们得赶快去后山找找刘华子了。”
“失踪了这么久,你怎么就确定他还活着?不如……”秦生颖本想说“不如陪我聊聊天”,可看到刘三叔那杀鬼的眼神,顿时不好意思地吐了吐小巧的舌头。
“童言无忌,哦不,鬼言无忌鬼言无忌,大伯见怪莫怪!其实当时我看那个少年印堂红润,知道他一定是命长的人,一定还活着!”说罢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印堂红润不是血光之灾吗?”陈之流无情地拆穿她的谎言。
可秦生颖却倒打一耙,“呸呸呸,能不能嘴巴干净一点!能不能说点好话啊!能不能别让这位大伯担心了!”
一连三个“能不能”彻底闭上了陈之流的嘴,他无奈摊摊手,便果断转身向入口走了,春生和刘三叔赶忙跟上,可刚到门口,后面却传来一声巨大的“啪”。
“哦对了。”秦生颖一拍脑袋,指了指棺椁,“那玩意儿屁股下面写了一串字,不过我不认得,你们可以看看是什么东西。”
“屁股?”
“哎呀,跟你交流真困难!就是棺椁的后面。”
“抱歉,是我的错……”
陈之流缓缓走向前,果见棺椁后面密密麻麻地刻了一大堆字,是魏文,难怪秦生颖这个秦人看不懂。陈之流看向第一行,瞳孔却猛然收缩,更是张大了嘴。
“陈施主,有问题吗?”春生看到陈之流的表情吓了一跳。
陈之流伸手指向了口头的一行字,春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嘴巴更是掉到了地上。陈之流喃喃道:
“魏宗三年,阴流子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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