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信弃义

“现在不跑，一会儿就跑不了了……”点将低声说道。画皮儿的脸就是罩门，只要伤到脸，这妖怪自顾不暇，他们就能顺利逃跑了。

大圣看着人族的这张脸，咬紧牙关，再次抬起胳膊，卓三娘突然睁开眼睛。黑色的瞳仁在眼珠里转了两圈，才落到正中。黑色的发丝悄无声息地缠上大圣的胳膊。

“天还早，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卓三娘笑盈盈地看着大圣，黑发勒得胳膊几乎出血。

大圣额头都是冷汗，对上黑黢黢的眼珠子，吓得手一哆嗦，右手松开，竹棍落下。卓三娘还未看清，一只左手勾住竹棍，猛地往右手一打。

发丝烧焦的味道，迫得卓三娘松开眼前人。大圣快速退回点将身边，右手手背传来刺痛，刚才害怕打不掉那些黑发，他可是下了死手，结果整个手背都肿起来了。他斯哈乱叫地吹着手背的痛处，眼睛警惕地注意对方的动向。

卓三娘手里抓着烧焦的发尾，黑色的瞳仁里积聚着风暴，“姐姐我好心待你们，你们却想着过河拆桥……小小年纪和罗刹国的那群男人一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真真是让我心寒……”

“我们不愿为奴为仆，还请卓姐姐放过我们。”点将说道。

“你……”卓三娘纤细的手指点着他，怒极反笑，“看着最乖巧，实则是最不安分的……都说越漂亮的人儿越不能信，我骗了这么多人，偏在你们两个娃娃身上跌了跤，若是传出去，这张皮子也就别要了……”

“如今你们如此背信弃义，我便亲手剥了你们的皮，剩下得留给那些蠢猪，也算是两相得利……”卓三娘的指甲长出数寸，朝着两人当头扑过去。

“闪开！”大圣竹棍一甩，对上卓三娘的利爪，点将快速退到一边。

大圣的棍法攻势凌厉，卓三娘连续几招都没讨到好处。“咔嚓”一声，竹棍支撑不住，被指甲劈断，大圣胳膊抬起格挡，布料撕破，三道指甲印划过，深可见骨。

“大圣！”点将趁机抓住一根木棍，顶端沾血，对着卓三娘的后脑打了下去。大圣后退两步，倚着树干，浑身冷汗直冒。太疼了。

原来还有比起沙子烫伤脚底，还要疼的事。

“啊！”卓三娘猝不及防，扑到在地，后脑传来灼烧的痛楚，那痛楚连着心脏，竟然拉扯着四肢百骸。她不敢恋战，四脚着地，退后几米。

眼睛从凌乱的长发间露出，恶狠狠地盯着点将道，“你是什么人？”

人的血，她不是没有沾过，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她甚至觉得自己的魂魄都要灼烧起来，一种灰飞烟灭的恐惧在心头弥漫。

点将看着掌心慢慢浮现的六芒星符咒，天光大亮，他可以再次使用。

“卓姐姐，你带我们出荒村，我们很感激，但是我们不能同你去姽婳城，也不能做你的奴仆。”他抬起手，手掌之中，一道金色的圆形符咒流转，只是对着，卓三娘就感到一阵死亡的恐惧，“你走吧，我不想伤你……”

“呵呵……”卓三娘自知敌不过，如今这般狼狈只能说是咎由自取，她狰狞着面容道，“人族就算化成鬼身，万里鬼地，鬼城数千，也只能活在最底层……不是我的奴仆，也会被其他鬼魅精怪奴役，苟延残喘地活着。到时候你们就会知道，今日的选择是多么的愚蠢……”

“阿将，我们是不是背信弃义了。”大圣看着撕掉布料给自己包扎的点将，皱着眉虚弱道。

“对。”点将手指灵活地打了一个活扣，抬头道，“我们可以是背信弃义的小人，却不能放弃挣扎求生的机会。”

大圣不明白，他却十分清楚，跟着卓三娘，和变成荒村的僵尸，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

天边现出鱼肚白，“天亮了，鬼门关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