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之中的气氛,此时显得有些凝重。甘宁与张任二人正互相盯着对方,都不说话。

要说甘宁这“锦帆贼首”的恶名,在巴郡之中自是无人不知。众人见到这长相清秀的外地汉子,竟然敢上前同甘宁这等人物搭话,纷纷为其捏了一把汗。

生怕此人惹得甘宁不快,双方一个暴起在这酒肆之间大闹起来,搅乱此间清平。

但是,众人臆想的场面却没有出现。

只见当下,甘宁望向张任,露出豪气笑容,郑重起身抱拳,对张任颇为恭敬。

“张兄,请自便。”

张任闻言,神色一缓,对甘宁道了一声谢,随后与他并案而坐。众人也随之松了一口气。

酒肆之中,此时气氛稍稍缓和了些。只是众人见到,一个官军做派的人,和一个水匪头子坐在一起吃喝的场景,总觉得十分奇怪。

却见此时,甘宁余光瞟向张任,脑海里想到他后来的结局,不经意间叹了一口气。

不巧这声叹息,却是被张任察觉到。就见张任登时便将手中酒尊往案上一拍,发出响声的同时,洒出一大片酒水。

“这位兄台,男子汉大丈夫,自当顶天立地。若是心有不平,可以大大方方地讲出来,为何好端端地叹气?”

甘宁听到张任开口,心想这张任耳力竟然如此之好,居然连自己这声轻叹都能听到。当下暗暗腹诽,自己总不能说,我是想到你老兄后来死的好惨,才叹气的吧。

于是此时,甘宁只好做苦思状,对张任道。

“在下甘宁,字兴霸,临江甘家坞人士。因郡内即将派人前来征粮,正在思虑坞内众人前途一事,故而有此一叹……”

张任闻言,略微打量了一下甘宁打扮,见他锦衣玉服,光彩斐然。随后面露思索之色,奇道。

“我观甘兄穿着打扮,似乎不像寒门中人,怎会为这区区‘三成’余粮而愁成这副模样?”

“此事说来话长……等等……”

甘宁刚想继续解释,突然察觉到张任话中的关键之处。

“张兄,你刚刚所说,可是‘三成余粮’?”

甘宁此时一时情急之下,说话声音稍微大了一点,话语中三成余粮的字眼,被在场的很多人都听见了。

“正是,在下听闻此地正在征兵,于是特地从蜀郡赶来,打算在军中谋个职位。那刘益州的征粮告示,在下于蜀郡之中也曾见过,确实是三成粮食。怎么,尔等都不知道?”

此言一出,众人一时之间议论纷纷。毕竟郡里下的命令,可是六成余粮。

众人见到张任这副十分笃定的模样,于是纷纷暗骂道。

“三成改六成,这狗官,着实不为人子!”

甘宁闻言,并未出声,而是默默记下张任的话。他此时隐约感觉到,这件事情的背后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于是当下,甘宁岔开话题,出言试探起张任来此的缘由。

“张兄要去投靠的,莫非是那讨伐蛮人的部队?”

张任点头表示认可,他这次艺成下山归来,正是要守土安民,取得一番作为,方不负恩师童渊的传艺教导之恩。

“原来这蜀中名将张任,还没有加入到刘焉阵营,而且似乎有些搞不清楚目前的状况……”

甘宁暗自点头,当下动起了玲珑心思。

如果自己有机会能和张任这样的名将一起驰骋江湖,纵横乱世,也未尝不可。

更何况,张任还是那位常山赵子龙的师兄。

自己若是今后能够得到张任的引荐,同那赵云结交一场,岂不也是一件美事?

就在甘宁思索的同时,酒肆中的众人听到张任仍是白身,不是官军中人。于是纷纷安下心来,方才敢继续刚刚的热闹讨论。

就见当下,有几位好事闲人,借着酒意,对张任揶揄道。

“你老兄生得一副好皮囊,何必去当官军受人节制,倒不如像我等一样,虽为白身,但乐得逍遥自在……”

“就是,官军中能有什么好人?那些人平日里横行乡里,专门欺压我等良民。逢此乱世,老兄还是别去投军了吧,免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哈哈,老兄你可曾知晓,与你同案而坐的那位,可是本郡当中的一位豪杰,你跟着他,都比你去官军有前途……”

要说这西川民众,平日里与三五好友喝酒娱乐时,最好摆龙门阵。此时甘宁听到这些调侃之语,当下暗自感叹,这后世川中民风,自古以来就有。

却不想张任闻言,猛地拍案而起。

他少年离乡,十几年未回。如今刚刚下山归来,恍如隔世,似乎不太了解此间民风。

众人的调侃之语,本无他意,却不知怎么惹恼了张任,随后就听见张任当下怒道。

“你等一帮闲人,自去吃喝便是。在下如何行事,和你等有何关系,又何须你等在此多嘴指教?”

张任言语之间,似是动了真火。甘宁见状,连忙起身,一双威严虎目登时扫过众人。众人见到甘宁似是要为张任出头,纷纷缩了缩脑袋,立马闭口不言。

触锦帆贼首领的霉头?这巴郡市井中可没有这样不开眼的人。

见到众人闭嘴之后,甘宁这才对张任好言相劝,说你老兄何必跟这些市井中人一般见识,而且众人话中也没有恶意,不过是酒肆之间的闲聊罢了。

张任见到甘宁为众人说和,冷哼一声,方才恨恨作罢。

甘宁此时,已经大概知晓张任是一个什么性格的人。其人太过正经古板,有些认死理,从这些小事之处,就能够看出来。

就听甘宁继续道。

“……张兄,不必理会这些闲人,你这次大老远的来到巴郡治下,恐怕不只是为了投军这么简单吧。”

张任闻言,环顾了一下众人。见甘宁仪表不俗,而且言语向着自己,心里对甘宁也有了一些好感。

于是当下,张任对甘宁低声细语,道明了自己来此的缘由。

“兴霸兄,实不相瞒。在下听闻巴郡守军,前日里在那云雾山恶匪手中吃了亏。如今在下打算前去挑战那山匪首领,用其首级纳投名状,好作为军功……”

这话如同旱地惊雷一般,登时就在甘宁脑海中炸响。

好个西川枪王,竟然单枪匹马,就敢去闯蛮人山寨,还放出豪言要取那匪首何氏家的首级,果真是艺高人胆大。此刻甘宁听了张任的话之后,也是感到十分敬佩。

本领方面,张任自然是有,这点甘宁丝毫不怀疑。张任的行事风格,颇具豪杰胆气,只是有些过于刚强,颇为不美。

一念至此,甘宁当下面露肃然神色,对张任劝道。

“公义兄有所不知,那云雾山中的板楯蛮人,厉害非常。你一人前去未免太过危险。在下正好也有些事情,要去拜会那云雾山主人,不如我等同去,也好有个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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