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迷雾,梦境远天一线,有多少无妄的人在这红尘中迷失自我,偏偏总有人不计后果,要赴这一场注定结局的故事之中,浮生若梦,不过是过往云烟,总有人不信天命,妄图逆天改命。

叶离十岁那年,梦魇缠绕,梦中鬼怪游神陆离丛生,一梦好友头挂松枝,二梦三婶吊于屋中,三梦群鬼供奉庙宇,往复循环,梦醒总是魂不守舍,吓得人都瘦成了皮包骨,叶母急上心头,实在无法,只得请来分家已久的婆母,望其为叶离跳祝神舞一桌,驱其邪,避其难。

婆母是秀山一带出了名的神婆,因其长期靠此吃饭,面相总是带着一股阴沉之气,她脚裹三寸金莲,身穿灰黑长衫,看人自带三分白眼,眸中精光乍现,一看就不是简单的人物。叶母从嫁入家门,婆母就已分家另嫁,从不曾靠其一日,婆母名秀莲,前一任原配死于非命,育有大子守国,改嫁二任,育有三子一女,二任也死于病痛中,同年十月二子石匠守成出山挑石,死于山间落石,经历丧夫又丧子,婆母一狠心,给十六岁的三子守云张罗娶妻,十四岁的四子守平张罗订婚,就把家当一分,自立门户带着小女儿守珍去岭村另嫁第三任丈夫过日子了,用她自己的话说,她的八字太硬,注定吃不了一家饭。叶母进四子守平家时,家徒四壁,靠着其夫木匠手艺,慢慢的日子过得也还行。

十年过去,叶母都未曾联系过婆母,若不是刚巧遇上叶离总被梦魇缠绕,她怕是此生都不愿与婆母有任何交集,实在是没办法了,刚好又遇婆母为了大儿子回了秀山,这才不得不好说歹说的请了过来

叶母细细给叶离喂过面食之后,哄着叶离乖乖上床睡觉。室内点着安魂香,案桌上放着姜黄纸、朱砂、墨线、炉内燃着红白火焰,斗碗米,香烛蜡盘等相关物件。

婆母一脚踏入门内,一脚站于门外。烧香三柱,口中念念有词。室内除婆母外,无一人出声,只听她忽高忽低的吟唱,请神问米,一会又把酒洒到蜡边,一会又在东南角烧姜黄纸,烧完又捧着米碗上请神灵下请小鬼。做完一套下来,婆母老神在在的闭着眼。

“成了!命格偏弱,要想完全避开是不可能了。唯有外物压制,给她穿红色寝衣,摆十岁大宴,鸣爆竹,宴请父老乡亲大办一场即可,每满一个整十还是会在经历一番梦魇,但不至于三魂七魄受惊,致人痴傻。”

叶母细细记下,还未开口,婆母就将写好的符纸递于叶母跟前,嘱咐一张贴于床内,一张压于枕下,连压七日,交代完就踩着莲花小步回了房间。此次实在太过耗费心神,得赶紧回屋躺躺。

叶母按照交代张罗事宜,本想着在问多些细节,奈何深知婆母重男轻女之心,且和她性格上也相处不来,怕是就算问,婆母也不会多搭理,只得压下心中不快,先把叶离顾好。说来也怪,经过婆母这次跳了米仙后,叶离当晚还真未再被恐怖的梦魇吓得魂不附体的了,终于是安心的睡了一晚好觉。

秀山村地处山脚下,农田山林交互环绕,房屋依山而建,每四小户围一圈,因每家每户所分屋前地不多,所以四户围拢的中间就成了共同公用者,中间建一凉坝,供平时晒粮晒衣用,凉坝到了晚上就是一处乘凉的好地方,各家各户于傍晚时分都喜拿个小板凳坐于坝上聊些家常。

最近最稀奇的事,就属叶家三女叶离十岁摆席了,家家户户都有小娃,但按习俗并未有给小娃过寿摆寿一说。最多只能说是生辰宴,寿宴是只有年满五十以上老者才摆。头一次十里八乡参与十岁小儿的寿宴。

陈家媳妇儿碧瑛一边吃着瓜娄子,一边和邻里张家媳妇儿华云说些闲散话。提到叶离,包家媳妇儿秀碧停下手上做着的鞋底子。

“叶家三女可不得了,听说日日梦魇,才十岁,瘦到脱相了,也太可怜了,你们是没见到前两天摆席,我悄悄的进了内屋去看她,那脸黄肌瘦的,怕是时日无多的样子。”

陈家媳妇儿碧瑛一听这话,她眼睛瞪得老圆,平日里就见不得叶母乔氏,因其生得貌美,心里总是嫉妒她见不得她好。听到这消息脸上浮现讥笑,嘴都快裂到耳根子去了,她左右看了两眼,确定叶母乔氏不在场,才压低声音小声的说道

“可不是么,生了六胎才生了那么一个儿子出来,五个女子连送三个出去,三个中还夭折了一个,能不遭报应么,这不就遭到三女子身上了”

“话可不兴这样说,天可怜见的,那三女子平日里与你家文斌一起上下学堂,素日又是一块玩耍,都是孩子,你咋说话如此刻薄”

秀碧因平日里与叶母乔氏一块务农,交情还是有的,见不得陈家媳妇儿说话如此尖酸,便出言相护,一来的确不忍听到诅咒小儿的言语,二来与乔氏的交情,多少有点看不过眼陈家媳妇儿的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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