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是两张信纸,周围有镀金的花纹装饰,并不繁复,但看起来相当典雅。两封信分别是中文和英语写就的。英语的那封看起来是手写的,中文那封用的是印刷体,大概是写信人写完信后翻译出来打印的。

青河自然是不会去读英语信的,他就直接看的中文的那封。

“尊敬的青河先生:我校诚挚地邀请您前来我校访问参观,以决定您之后是否会在我校就读深造。想来克莱斯特教授已经向您介绍过我校的校史和优美环境,我便不在此赘述。倘若您愿意来我校就读,我校会为您提供全额奖学金和生活补贴。我校与许多世界其他高校有良好的学术交往关系,您可以获得与他们交换学习的机会。如果您在我校顺利毕业,我校还将为您提供前往圣安德鲁斯大学或索邦大学进修的名额。当然,倘若您有心仪的其他学校,我们也会为您提供帮助。

我校恳切地希望您的到来。”

落款人并不是青河以为那个秘书,而是一个巨长的名字:奥托·弗里德里希·瓦尔特·阿尔贝特·贝特霍尔德·赫尔穆特-威廉·冯·梅斯-博伊龙。头衔是校长。

“哇,这家伙名字真是长啊。”探头探脑地跟着看信的同桌发出一句感慨,“这家伙怕不是个贵族。”

果然,在英文信上他的头衔是“Reichs Graf”而非是“校长”。

“你要去吗?”

青河耸耸肩,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他放下信,扒拉起其他东西。

一沓文件,中英文双语的,左上角是J.P.摩根的标志,这是那张卡的相关文件。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当初在车上看的时候还没有签字,但现在开户人一栏已经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笔迹娟秀有力,一望便知是谁写的。

银行卡就被压在这沓文件下面,整张卡面是呈现闪耀着金属光泽的银色,拿起来有些沉甸甸的。

青河小心地将它收到了自己的钱包里,随意地翻起那些密密麻麻印着小字的文件。

除了银行的文件,这里面基本上就是一些关于签证和学校的证明,还有一封博托写的推荐信,信里面写到他是如何如何的在戏剧人类学方面富有天分。一看就是应付签证官的——毕竟你不可能给签证官说你是过去学弑神的。

此外还有一封基金会的邀请函——就是博托的那个朗基努斯基金会——里面是在邀请他去实习,说他们和学院有协议,在基金会实习可以在额外提供一笔生活津贴——大概是每个月三万欧元。加班还有加班费,工作上还有其他补助,总之条件优渥,唯一的缺点是需要到处出差,可能会耽误学习——当然,他们也有办法解决,他们可以安排在基金会工作的老师单独给青河补课,考试也可以延考。

听起来相当不错,如果考虑到额外的各种补助可以说是十分诱人。唯一的问题在于过分诱人的以至于像是诈骗团伙。实际上一想到博托的所作所为,这基本上就可以视为在诓骗涉世未深的中学生去打黑工。

青河叹了口气,抬头看向黑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上了课,数学老师挑了几个学生上去做题,正中间的是夏典尧,她的马尾随着在黑板上轻巧地挪移着的粉笔而摆动。

阳光很好,透过干净的玻璃进来后,被黑板前上下浮沉的粉笔灰所折射,清晰地像是被谁调高了锐度。青河禁不住放轻了呼吸,怕打破了现在这过于美好的静谧,然而下课铃却是不为任何人所动的执拗地打响。似乎所有老师在高考前都会对学生迸发出柔和地爱意,数学老师也是如此,她宣布下课,把这几道题留到了下节课来解决。

夏典尧在台上放松似的放下了粉笔,转过身拍拍手走下讲台,抬头看见在对着黑板发着呆的青河。她回到自己位置上,抽出一张湿巾擦擦手后,走到了青河前排。

青河的课桌依然保持着凌乱的局面,一叠文件压在厚厚一沓试卷上,打开的信封和两张信则随意地摆放在竖起的课本上,邀请函放在他面前,旁边则是另外一摞文件——主要是一些宣传材料。看见夏典尧,他遮着嘴咳嗽两下,开始收拾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有点乱,刚才在看东西。”青河拿出档案袋把这些纸片一股脑塞进去。

“我看一看可以吗?”夏典尧一眼就看见了华丽的信封和信纸。

“啊,嗯——可以。”这没什么不能让她看的。

“谢谢。”夏典尧拿起信纸信封,先是看了精美的火漆印和信封上的烫金鸢尾花图案,随后又看了看信纸上的花纹。她用手指微微地蹭了蹭,惊喜地说:“这是浮雕雕刻上的。”

“是吗?”青河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夏典尧点点头,开始信的内容。看罢,她小心翼翼地把信塞回信封中,双手放回青河面前,问:“你要去吗?”

“也许吧。”夏典尧这么问,青河开始有了一种逃避的念头。或许班主任说的对,自己需要到处走走,才能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那挺好的,我能看看那个吗?”她指着的是在档案袋中漏出半截的梅斯-博伊龙学院的新生宣传册。

“嗯。”青河把它抽出来,递给了夏典尧。

“就是这个学校啊!”夏典尧看着封面上学院里新古典主义风格的图书馆说,“我那天没能去成真是可惜。”

夏典尧的英语并没有好到处于班级前列的水平,所以那天她并不能去参加宣讲活动。

她翻开铜版纸印刷的宣传册,映入眼帘的是如同一大块只是稍经打磨就嵌入山林中的蓝宝石般的图恩湖。这张照片似乎是在学校食堂的楼上拍摄的,前景是在一个平台上一边吃饭一边说笑的学生们,上面写着:“在梅斯-博伊龙,我们为您树立的是一种学习的生活方式和态度。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本身就意味着我们在不断探索。”

“这里真美。”她抬起头说,青河看出来了她眼里的渴望。

“当然,阿尔卑斯山下嘛。”

“我真的也想去。”

她说的是“也”,就好像我已经决定要去了似的,青河想。

夏典尧继续翻看着宣传册,直到上课铃响起。她把宣传册还给青河,说了声:“加油喔!”就跑回到了讲台上拿起粉笔继续写题。

“加油。”青河低下头,对着封面上的图书馆自言自语,“为什么加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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