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图恩回来后,青河就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校园生活不一样了,当然有不用高考后压力骤降的因素,但也有旁人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改变的缘故在。比方说,之前平平无奇不高不低的他是绝对无可能收到情书这种古典的爱情小说遗留的,然而他今儿早上刚在位置上落座就发现了一个鎏金牛皮纸信封。

他一开始还以为又是一封从天而降的基金会或者学院的信,但打开后看到信纸的那一刹那他就觉得这绝对和他们无关——毕竟他们不太可能会用粉红色的信纸写信。

细细读罢,青河眨巴眨巴眼儿,又看了一遍,确保自己没有遗漏信息或者出现理解偏差,这才下定结论——这确凿无疑的是封情书,其中充斥着对他才华的艳羡和人品的肯定,即便是对他的外表也进行了高度评价。

时来运转了,他这么想到。

不过情书没有落款,单看字迹也就是女生常见的那种,他认不出来,甚至连是不是本班的人都不知道。他抬头看向周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个是……”他把信指给同桌看。

“我来的时候就放这儿了。”同桌说,“写的什么?”

青河摇摇头,他不想让这事儿闹得风风雨雨的,就说:“没什么。”

早读和上午课平平淡淡地过去了,夏典尧也没有来找过他。她一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除了上厕所,别的时候就一直坐在那里,要么看书,要么做题。

午休的时候,青河把那份信又看了一遍,突然有了一种写回信的冲动,但是却又不知道写好后给谁,就作罢。他把信放进了书包,决定不去细究这件事情——既然对方没有写名字,就说明人家也不想往下发展关系,可能就只是单纯表个白,吐露一下心意。其实这就很让青河满足了,知道有人默默喜欢自己的感觉其实挺好的,又不是死缠烂打的那种。

这让他忽而从心底产生了一丝愧疚,对夏典尧的,他后悔了当初在那封想要递给她的情书上署上名字。倘若不署名,即便是被人捡了去也不会有人知道是他写的——只要没人认出字迹来——那么说不定他们现在的关系也不会如此尴尬,更不会让夏典尧在面对流言蜚语时感到难堪。而且,他还可以光明正大地忘掉这茬子事儿,斩钉截铁地摆脱这一段单恋的阴影,重新开始——或许是叶素,或许是其他的女孩。

在他脑海里浮现的是在巨大的水晶吊灯下缓缓盛开的那朵白色小花。他有些诧异,自己居然因此而渴望能够早点去梅斯-博伊龙上学,他不由得沉重地叹了口气,并暗骂了奥托那个糟老头子一句。

他甩甩脑袋,把她的形象从自己的脑海中压下去,不再纠结这个事情。

晚上放学的时候,夏典尧背着书包走了过来,很诚恳地:“要一起走吗?”

青河看了看窗外,没有看见奇奇怪怪的车停在学校门口,才松了一口气,同意了夏典尧的邀请。

“在那边感觉如何?”夏典尧问。

“挺好的,有不少人都懂中文,也有同胞在那里留学——我还认识了一个老乡。”青河讲起了林子仙的事情,不过隐去了一些不能说出来的。

“学长好!”走到二楼的时候,从楼道里闪出三个女生,拦在他们面前。

青河扭头看向身后,并没有人,他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对自己说,他讪讪地笑着,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两旁的女生把中间的女生往前推了一下,让她站到青河面前。然而她搓着手,怎么也不说话。青河没有办法任由尴尬的气氛在楼道里蔓延开来,只好硬着头皮先开口,说:“你们好你们好……是……呃,有什么我能帮你们的吗?”

夏典尧皱皱眉头,拉着他想从旁边过,被旁边的女生伸手拦下。她对夏典尧说:“你要想走可以,但得把青河学长留下。”她用下巴指了一下还在扭捏着的女生,“我闺蜜有话对学长说。”

夏典尧后退两步,站到台阶上说:“有话要说吗?那请迅速,我就在这里等着。”

中间的女生终于下好了决心,对青河说:“学长,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你。”

青河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来,他在脑子里飞速地把自己过往的十几年人生翻阅了一遍,没有哪一页能找到与面前女生相对应的。“学长”?那她就是学妹喽?但是青河根本不认识任何一个高一或者高二的女生,这家伙哪里蹦出来的?总不能是被我上楼的模样帅到了吧?

离谱。他只能这么吐槽。

“我昨天晚上放学后在您的桌子上放了情书您看到了吧,虽然里面写的很乱但我的情感都是真实的……”她还在说,就像是把恋爱漫画里的情形搬到了现实中一般,就差恰到好处的烟花和一个配合的男主角了。

是的,青河完全不配合她含情脉脉的倾诉衷肠,没有对她的话语做出任何回应。他想了下想那封情书——哦哦哦!就是那封快把我夸上天的信啊,妹妹你忘了署名啊,话说你现在怎么也不自我介绍一下,你不说你是谁我很难办的,我对你毫不了解好吧,咱们能不能在迫切地确定关系之前先好好地相互了解一下?话说你了解我吗?不会真是每天就在我上楼下楼的时候瞅见一眼吧?我上下楼的姿势就那么帅吗?万一咱俩真在一起了你要是发现我就是个日常摆烂混吃等死的扑街仔怎么办?哇——你怎么还哭上了。

哭了?青河发现这个女生居然说着说着哭了起来,抽泣着说:“但是……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忘记你啊,我真的……做了好长时间的心理准备……”

“啊……”尽管很想逃离这里,青河还是不得不耐心地安慰她,“不要哭了,不哭不哭……”

哄小孩儿似的——他在心里这么说道。他扭头问夏典尧:“有纸巾吗?”

“没有。”夏典尧的回复有些冷淡,她走到青河身边,把他往旁边挤了挤,正对着三个女生说:“虽然你表了白,还把自己感动哭了。但是,你们可能不知道,青河已经有女朋友了。”

“谁?你吗?”一旁的女生一边用手给表白的女生擦眼泪一边问。

“不是我,是另外一个很漂亮的女生,会穿Lo裙,开跑车。”她盯着泣涕涟涟地抬起头看她的女孩子说,“你呢?”她顿了一下,继续说,“而且你们大概知道,青河同学大学会到瑞士留学,你可以陪他一起吗?还是说,你已经做好了异国的心理准备?”

那个女孩子有些失神,看看她又看看在旁边想说什么却又插不上话的青河,泪又涌出来。

刚才拦住夏典尧和青河不让他们走的女生这时又说话了:“你是谁啊你,让他自己来说。”

夏典尧很镇静地反唇相讥:“我?我是他朋友,我知道他怕伤女孩子的心,拒绝不了,所以替他把事实说出来。你呢?难道表白也可以替吗?”

那个女生嘟囔了一句什么,不再说话。

“很抱歉给你说了这么令人失望的事实,但还是请务必接受,因为你不接受也改变不了什么。”她向哭的厉害的表白的女生微微欠欠身说,随后拨开拦路的人,拉着青河快步离开了。

出了校门,他们才慢了下来。夏典尧看了看感到尴尬的青河,笑出了声。

“那个……”青河抓耳挠腮地想了个话题,“刚才谢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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