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人剑术。”

赵艾顿时娥眉倒竖,怒目以对:“秦人剑术?你……”

赵雪笑道:“姐姐忘了妹妹是秦国人,练的当然也是秦国的剑术啦。”

赵艾的怒气才缓和下来,仍心有余悸地自言自语:“秦人剑术,太可怕了!”

赵雪拍拍她的肩头,友好地说:“你现在知道了?你练的那个剑术,根本就没有招架防卫能力。打仗是军队军人们的事,你不要听朝廷官府的蛊惑,让你们这样的人上战场,去跟秦国军队拼命,那不是让你们去送死吗?”

“你胡说!”赵艾说,“朝廷官府从来就没有要邯郸的百姓上战场,是我们自己,家家户户的人自己在练武,要抵抗秦军的进攻。”

赵雪心里暗暗地感到震惊:“你说的是真?”

赵艾紧抿着嘴唇,诚实又坚定地“嗯”了一声。过了会儿,艾艾突然单膝跪下,抱拳行礼,说:“妹妹,我拜你为师,请妹妹教我剑术!”

她看着艾艾那郑重其事的样儿,心里是一种复杂的感受。她双手扶起艾艾,说:“你为何如此固执?”又苦口婆心劝道,“看看你这身体,胖乎乎的像个白面团,哪儿能练出什么剑术?你要真的上战场,哪儿能招架秦军武器的千钧之力?老远就会被秦军的长枪一下刺个透,老远就会被秦军的长戈割下脑袋!妹妹真心对你说,你不是拿武器打仗的料。”

艾艾说这我知道。可我不甘心,不甘心被秦军一枪刺穿胸膛,一戈割下脑袋。我至少也要和他们拼一拼命,杀一个秦军。不然,死不甘心,死不瞑目呀。

赵雪心里沉重得像被千斤重石压着,说好吧,我答应教你。可事情得一步步来,你看你这体型,像个大笨熊,把剑舞上舞下,太可笑、太难看了。“

艾艾嘟起嘴唇,咕哝着:“我有那样难看吗?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还有更难看的呢。”

“好呀,哪儿有,带我去看看。”

赵艾便叫上她,一起往院子的西南角去,那里有一个较高的土包,山包上有一座阁楼,三层高。艾艾告诉她这儿是她父亲观天象的地点之一。她跟艾艾来到阁楼的顶层,站在回廊上,居高临下,视野广阔,半个邯郸城都可尽收眼底。

此时,晨雾朦胧中,整座王城好像还没有完全从睡梦中醒来。艾艾叫她看远近街道和那些错落有致的院落。她这才注意到四处传来习练刺杀的喊叫声。寻着那一阵阵的吼叫声,她看到了街道上或者院落里,大群大群习武练枪的人——邯郸城里的老百姓。这些习练刺杀搏击的队伍,是如此的奇葩!有年轻力壮的,有年老体弱的,有妇女还有儿童。他们手里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门:有镰刀锄头等铁器农具,更多的是手持棍棒。他们练的是如此认真,如此发狠,如此的顽强不屈。

赵雪站在那里,居高临下俯瞰着邯郸城,俯瞰着远处或近处的一群群练武的人们,他们是如此的勇敢顽强,如此的铁骨铮铮。在他们面前,在被她讽刺的艾艾面前,她忽然感到自惭形秽。她问艾艾:“是谁在组织他们练武?”

艾艾说:“自发的。邻居乡亲间相互邀约,自发要求上城墙,与军队一起杀敌守城。”忽然,艾艾有些神秘地说,“以前,我们这个筮史官府里也是这样在练的。家丁、佣人、使女,全都编成队伍练。”

“在哪儿?去看看。”

“没练了,半年前就解散了。”

“为啥?”

“人都遣散回家去了。现在这么大个筮史官府,只有两个使女,三名家丁。其中一个,就是这次给你赶车的张叔。”

“为什么要遣散?”

“节约粮食,节省开支呀。我们这个筮史官府的食粮、开支费用,全由朝廷供给。我爸说敌人围城这么久,朝廷的粮食、费用都很紧缺。国王和王公大臣们都节衣省食支援前方军队,我们也应节衣省食,减轻朝廷负担。就把家丁、佣人基本上都遣散了。我们现在从朝廷领取的俸禄,还不到以前的百分之五。”

赵雪望着远处,依稀可见一座座秦军大营,再看看邯郸城里那些自发练武的民众,陷入沉思。

“妹妹。”赵艾嚷道,“你不是答应教我剑术吗,你快教教我呀。”

她从沉思中被唤醒过来,冲赵艾莞尔一笑,说:“以后吧,以后一定教你。我头有点晕,想静一静。”

赵艾嘟起嘴巴叽叽咕咕地发泄着不满,提着剑去回廊的另一边,拉开架势,胡乱地练劈刺。

赵雪趴伏在栏杆上,两眼痴呆地望着前方,陷入沉思。这是一场多么不可思议的战争,大秦数十万大军,把邯郸城围得水泄不通。三年了,却未能踏进这座城池半步。秦国那边的国王、将军们知道吗?他们是在同什么人作战?是赵国的每一个人:国王、大臣、军人、百姓,每一个人自觉自愿投入决死战斗!大秦的国王、将军们知道吗?是谁让赵国的每一个人都拿起了战斗的武器,义无反顾地投入了这场血腥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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