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雪回来,早已是落汤鸡样。她换了衣服,拿把椅子坐在门前,看着门外,雨已经停歇了。这一场雨下的真是又大又猛,院子的地上都起了水汪汪一片。她正打算泡一杯茶来喝,驱驱雨寒,就见赵家的一个使女快步朝这边来。知道有事,仍坐在门口等着。女子来到门前,说老爷请小姐去一下。

她便跟着那位使女去。来到茶室,见伯父神情严肃,正襟危坐,正等着。艾艾立在父亲身后,低着脑袋,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不敢正眼看她。雪儿装着什么也不知,大大方方向伯父行个礼问个好。

筮史官面无表情,叫她坐下说话。赵雪说姐姐都没坐,妹妹哪敢坐。筮史便令艾艾也坐下。赵雪这才屈腿跪坐下来,问:“伯父叫雪儿来,不知有何吩咐。”

筮史说:“听说你会占卜,手段还很不一般。”

赵雪一脸无辜的样:“哪儿有哇。”

筮史紧逼着追问:“你是怎么知道天上马上就要下雨?还敢跟艾艾打赌?”

“这……”赵雪心想,这不明摆着的事吗?在终南山里,她曾听一位老农说过:“早上出霞,等水烧茶。”她故意隐瞒了这个解释,故弄玄虚地说:“姐姐占了一卦,那个卦就是预示要下大雨的。”

“你乱说!”艾艾说,“我怎么没看出来,一定是你有更高超的占卜术。”

筮史阴冷着脸,说:“说吧,告诉我们是怎么回事。”

雪儿一副无法抵赖、迫不得已的样子,说:“我……只是会那么一点点,哪敢在伯父和姐姐面前班门弄斧。”

赵敢老头儿捋着胡须说:“你是找谁学的?看来,功夫还不浅呐。”

在赵敢一再追问下,她才说是从父亲的一个江湖朋友那里学的:“只是学了点皮毛,不足挂齿。”

赵敢马上追问那个江湖朋友姓甚名谁,住在哪里。

赵雪道:“那个人曾来过我家多次,瘦高个头,长须冉冉,一副仙风道骨模样。据父亲说,那人居无定所,常年在江湖漂泊,他到底姓甚名谁,谁都不知道,只听说他叫渭水隐山。”

“渭水隐山?!”赵敢失声叫道,“你是从渭水隐山那里学的占卜术?”

“啊,怎么啦?”赵雪不以为然的样子。

“你可知道那渭水隐山是何方神圣?”

“不就是……一个四处漂泊的老江湖吗。”

赵敢以为侄女真的不知道渭水隐山的来历,就滔滔不绝地讲了开来。讲完了,还一个劲追问雪儿,那个渭水隐山,今在何方何地,那样子真是恨不得生了双翅,飞去拜见求教。“没想到我侄女竟然得到了渭水隐山大师的真传,难怪!雪儿呀,今后,伯父我也要多多仰仗于你。”

说着,筮史大人竟然起身,郑重其事地向赵雪弯腰行了个礼。赵雪慌忙跪下叩首回礼,口称:“伯父过誉了!请伯父恕侄女冒昧!”

筮史说一家人不用客套,咱们慢慢叙谈。赵艾为赵雪拿点心、斟茶水,殷勤备至。

于是,这赵氏一门三人,边饮茶边对易经占卜中的诸多问题畅所欲言,交流看法,俨然一个高级别的学术研讨会。赵雪尽其早先储备的术数知识,大胆议论,细心论证,俨然权威一般,深得筮史赞赏。

末了,筮史说:“雪儿,伯父正有一事,想请你助力。”他便告诉赵雪,国王要他在三天内预测出邯郸地区今后一个月的天气。赵雪暗暗叫苦不迭,拧着眉头思忖了片刻,说:“我想这恐怕与当前的邯郸大战有关吧。”

筮史道:“正是。雪儿既然知道这事关系军国大事,那就要做到守口如瓶,免得祸从口出。凡占卜与国家朝政相关之事,对所有人都要守口如瓶,你可问问艾艾是不是。”

艾艾紧抿着嘴唇,很严重地点头:“嗯!”

“雪儿知道了。敢问伯父,以往您做天气预测,准确率有多大?”

“七成……至多七成半吧。”

赵雪缓缓说道:“我听隐山大师说过,各门各派对天气的预测,也就七八成。他还说过,天有不测风云。像预测一个月这样长时间的天气,是很难把握的。伯父既为朝廷筮史,何不向国王建议,把重点放在对具体军事行动成败的预测上?这样准确率可能要大一些。”

筮史听后未置可否,但他事后还是向国王提了出来。国王以往一般不让对具体军事行动进行预测,主要是担心泄密,现在,他答应了,并马上交办一个任务:赵军从哪个方向出击,能取得胜利?

筮史回府,把这件事告诉了赵雪,要她协助完成。赵雪说咱们先各自做一个预测,然后合在一起探讨研究。伯父当然完全同意。

接下来的两天里,赵雪按照占卜师的规矩,沐浴、敬神、列卦。两天后,在占卜台的六棱形亭子,她和筮史各自拿出占卜的结果。筮史不但列卦占卜,还演示了奇门遁甲,他得出的结果是:丙辰日,即一天后,申时,赵军向西北方强攻,可取胜。赵雪占卜的结果是:戊午日,即三天后,戌时三刻,向正北方向偷袭,可获胜利。伯父知道侄女的功夫,没与之争论,便采纳了她的这个预测,并报告给国王。

接下来就是等待。与以往一样,每当上交预测结果后,筮史就有些忐忑不安,生怕预测有差错。赵雪却显得很轻松释怀,天天和艾艾打打闹闹,无忧无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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