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哦哦，他点的啊，他吃得好就行，哈哈。”

青宇轩在赵婴的抚养下长大，没怎么见过世面，对一切都很好奇。他蹦蹦跳跳地向前走，青明跟着他走，赵婴在他背后喊着：“青明，那小子走太快了，帮我把他逮回来。”青明只好拉着他往回走。

走到步行街，赵婴问青明：“我们都农村来的，不知道步行街有啥好玩的，你推荐一下呗？”

青明手指饮品店：“买杯果茶，宇轩应该爱喝。”

“哎哟，不就是果汁嘛，我在家就比他们榨得还要好！而且外面的水都脏，又不卫生。”

青明手指商城：“宇轩喜欢二次元的话，进去看看有没有他钟意的周边。”

“哎哟，贵得要死，回去在小卖部给他买个布娃娃不是一样的嘛。”

青明摊开双手：“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们跟着宇轩走，他爱去哪我们就去哪。”

“哎哟，你这人怎么一点都没有主见，怎能算个男子汉呢！”

青宇轩立刻被五光十色的电玩城吸引住了：“奶奶，我要在这玩！”

“好啊，宇轩。那就这样，青明！里面太吵，我就不进去玩了，在外面椅子上清静一会。你带着宇轩进去玩。游戏币啥的我也搞不懂，我这有些零钱，你拿去玩。”

赵婴边说边用颤抖的手从钱包里使劲搜出几张揉得皱巴巴的纸币。他顺带不小心摸出了几枚硬币，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把赵婴一惊，费力地弯下腰一个个把硬币捡起来，数清楚交到青明手上。她又把手中攥着的纸币数了又数，才给到青明手里。

“哥哥，我要玩这个！”青宇轩指着一台篮球机。

“你够高吗？”青明一脸不屑。

“那边有个小号的！”他指着儿童篮球机。“哥哥，可别小瞧我，我在幼儿园可是叫投，篮，之——王！我身后可是跟了一群粉丝呢——”青明苦笑了一声。谁家小孩，学到几个词就乱用。

“玩吧玩吧，我去换游戏币，你就在这里等着，别到处跑！”青明拿了一部分钱换了一小碗游戏币。可当青明回到篮球机旁边，却不见青宇轩的踪影。

青明到处寻找，焦头烂额。“宇轩！青宇轩！”自认为患有社交恐惧症的他，平时连向陌生人说话都不敢，第一次在公共场合喊那么大声。但电玩城嘈杂的游戏声迅速掩盖了他的呼喊声。

青明忽然有些后悔。他无奈地绕了电玩城一圈，蹲坐在篮球机旁边，心里在想该怎么跟赵婴交代。还是去向工作人员要监控吧。青明正要起身，感觉到篮球机有些震动，于是回头看，突然从夹缝中看见篮球机背后有人。他绕到机器背后，再定睛一看，正是自己堂弟！“喂！干什么！”青明慌张地上前去看青宇轩。他笑呵呵的，手里还拿着刚拔下来的插头。“要死啊你！”青明一把把他拉出去，自己把插头重新插上插座。

“你给我听着！电线，插头，开关，都不要乱动！跟着我，没我命令，你哪都不许去！”

青宇轩貌似被青明的语气和表情吓到了，开始哭了起来。“好好好，乖宝宝，不哭不哭。”青明拉着他到零食店，用自己从程然那借来的钱给青宇轩买了一盒巧克力，才让青宇轩破涕为笑。

“来吧来吧。”青明无奈地各投一枚游戏币，联机了一台篮球机和另一台儿童篮球机。和青宇轩一起出来逛街，早就让他身心俱疲——他不知道他堂弟是不是在故意消耗他的体力——但作为一个哥哥，他必须表现大度。“你不是挺牛逼的嘛，比试比试嘛。”

几场对决，青明都完胜青宇轩：“咋了？长大还想当库里一样的球星，闭眼三分乱投？”

“刚才……我没……发挥好！再来！”青宇轩噘着嘴，不服气。

“你就省省心吧，把你奶奶的钱都花完了都！”青明抱怨着，“还谈发挥，你不就是随便扔碰巧进了两个吗？”

青明把赵婴给的钱放进口袋，用自己的钱又买了一碗游戏币。“拿去！”

青明虐菜虐得实在没意思，就让青宇轩一个人拿机器里面的小球到一边玩去，自己则专心破纪录：“不行啊老弟，球都没摸熟，还跟我比起来了。自己到一边练去。”

玩到一半，青明随口一问：“小屁孩，知道为什么库里能成为库里吗？”青明盯着位置不断变化的篮筐，连连投进。

“那我可懂的……他小时候因为太瘦，在他爸爸的督促下，他疯狂训练投篮，最后才获得校队的赏识。”

“喂喂喂，打住打住，也不知道你跟谁学的，一个小屁孩就有这么成熟的语言。”投篮结束，青明刷新了街机的新纪录：“最主要的，人家他爹也是库里。库里再怎么练，无非就是让自己更好地摸球，但没他爹，库里连球都摸不到。”

他见青宇轩没什么动静，于是转过头来看：“呀！”他差点瘫在地上。

青宇轩咧着大嘴，里面塞了一个篮球。儿童篮球机的小球。

“你，是怎么弄进去的？”青明问，之后又意识到了他现在没法说话。青明拿手机手电筒照了照，篮球并没有把整个口腔都撑满，可以用嘴呼吸。哪怕是平时患有洁癖的青明，这时候也不怕脏，尝试把篮球拔出来，但篮球顶住青宇轩的上下颌，疼得他直呜咽。失败了。

“我去拿把剪刀，你勉强先当个哑巴。”他刚想走到前台，赵婴就从门口进来了。“我孙子在哪？”青明只好把青宇轩领到赵婴跟前。

“这……什么东西塞宇轩口里了？”

青明：“篮球。篮球机里面的。拿把剪刀捅破不就好了。这球我们就赔电玩城的。”

“哎呀，你是怎么看着你弟弟的？你就没告诉过他这球不能塞进嘴里吗？”

赵婴回头揪出一个员工：“喂喂喂，我要看监控！”他们只好把录像给赵婴看。确实，是青宇轩拿着一个篮球，尝试把它塞进嘴里，不料篮球卡在青明的口腔里面，能放进去却怎么也拽不出来了。

“实在是对不起，给您和您的家人带来了糟糕的娱乐体验。我们很快就能帮他取出篮球，并给您的游戏充值免单，您看这样解决可以吗？”工作人员随后拿起剪刀走过来。

“你们要对我们家宇轩干什么！”赵婴挡在青宇轩面前。青明躲在防火门后面看戏。工作人员猛然意识到，拿剪刀时刀刃应该朝向自己。

“你，你们，我们家宇轩牙还没换完，你们欺负他咬不破这球，这球又这么滑，你们就给我来这一出。好啊，你们欺负我孙子，我让你们付出代价！”赵婴回头叫上青明：“青明，咱们走！”

赵婴拉着大嘴巴青宇轩直奔公交车站，青明只好在后面跟着。赵婴见着来了一路车，就上了车。“这不是回家的车啊！”青明拉住赵婴。赵婴甩开青明的手：“咱不回家，咱去法院！”

“这，这么小的事情，法院受不受理还另说呢！咱就别废腿了，拿个东西把它剪了不就完了。”

“不能剪！”赵婴拦住青明，“现在打官司不是讲证据吗？这就是活生生的证据！你都把问题解决了，我还拿什么打啊？”

青明不说话，转头看窗外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