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道:“贫僧一闭眼坐禅便能看到他们的面孔,宛若生人,立即便想起当时相处的欢情,杂念丛生,精神为之涣散。可只要运刀雕刻,就能专心致志。也许他们被妖魔所害,生魂游荡天地,贫僧该为他们立下法身,超度他们躁动的亡魂。”
老僧,残破的佛殿,葱郁的树木,诡异的薄雾。
还有一个有些惘然自己。
裴锋心有所觉。
“大师,在下要进城一趟,你有什么需要买的吗?”
定远微笑道:“除了为同门和无辜的百姓报仇,贫僧一无所求。”
裴锋沉默的披上斗篷,将之前夺过来的长刀挂在背上,道:“那在下先行告辞。”
“施主万望保重。”
定远终于抬起头,可惜殿上哪里还有裴锋的身影,只有门外的枯草还在风中摇摆,余者是没有重量的寂寥。
他低下头,继续专心致志,如临大敌的雕刻着。
…
…
…
如今的临苇城,令人毛骨悚然。
空气中有种腐臭的气息,那是死亡的味道。
裴锋以一个简单的易容之术便混进了这座城池,他来到城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吃饭。
上次摸尸得到的大笔银两现在正是花费的时候,他一副江湖刀客的打扮,在酒楼里大吃大喝,吃饱喝足之后便下得楼来。
临苇城的街道都是笔直的,以城主府为中心,在其中漫步的裴锋随处可见自己的通缉令。
其中既有衙门的通缉,也有斗笠帮的悬赏令。
“这裴锋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值得一百两雪花白银!”
有路人惊叹于裴锋的悬赏额度之高。
“据说这家伙十分凶狂。”有人煞有介事的说话,“听说他在杨柳镇那边将斗笠帮追击的人马全部当街宰了,身手相当了得。”
没想到消息传的这么快,裴锋正要转身离开,另一个人的说话吸引了他的注意,让他不自觉的放下了脚步。
“身手好有什么用?他倒是逃脱了,其他人就惨了!斗笠帮那些强人将与他一家走得近的亲戚和街坊都宰了,现在脑袋还挂在菜市口那边呢!”
这一番话令裴锋愣住了。
旋即,他脚步加快,飞跃般穿过街道,终于来到菜市口,但见那空地上几根杆子挂着十来个脑袋。
这些人全是原主的亲朋好友,就那么无辜枉死,脑袋被挂在杆子上,以做警示,彰显他斗笠帮的威风。
那一张张惊愕与恐惧的脸孔,令裴锋心头发堵,继承了原主记忆,他也享有这一份感情。
从左到右起,锤子叔,锤子婶儿,老杨叔,还有姑父一家。
残酷与血的现实像是一瓢冷语泼洒在裴锋的脸上。
无论他愿意还是不愿意,他都已经走进了杀戮的漩涡之中,至死方休。
凭什么啊?
他在心底发问。
没有回答。
原来这是一个拳头和刀子说话的世界,强者就是可以踩着弱者的头颅,这些无辜的人就因为与裴锋扯上干系,就落得这般下场。
不理一旁指指点点的人群,裴锋跨步上前,挂在背上的长刀倏忽来到掌中,在空中变作几道笔直的弧线,便将杆子斩断。
他扯下一块布,将这些人头收好,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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