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时候,他们尚且不知,我打了什么算盘。
因为那帆船的图纸上,写了个清清楚楚,驾驶室下方偏右的位置:船长室。
要当船长,就要有所担当,有所表态,有所征服人的坚实理由。
几件衣服而已,无所谓。
反正那大包,也不够穿。
哗啦啦。
雨下大了。
啪!
一把伞从狭缝大的洞口丢出来。
然后又是两把。
因为我们如果等雨过去,那么目前并不需要,所以大佬爹的第一反应,就是把雨伞当做武器来用,并且一直给我们眼色。
我们仨刚刚把雨伞拿在手里的时候,那缝隙,立即出现了五六个茅尖。
很明显,拒绝我们入内。
“喂?喝杯酒呗!”大佬爹喊了一声。
茅尖顿时往外面戳出来一些,并且还加上了两个。
很明显,拒绝任何交谈。
我打开伞。
“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躲雨?”黑衣人说道。
“你们看。”我把伞举起来。
“有个洞,怪不得给我们伞,想看我们成落汤鸡呢。”大佬爹嘴巴对着洞口说道。
“你看,这伞上还有记号,可能是下雨的意思,这天气,好像刮风下雨不少哦,跟大城市差远了。”黑衣人披好外套说道。
“你们两个,能不能集中注意力?”我用手指了指他们的伞,示意他们打开。
“我这把好点,我跟你换。”大佬爹把伞给我。
“我这把好大,你拿吧。”黑衣人把伞给大佬爹。
我们仿佛正在建立友谊。
但是跑题了。
“伞,伞伞伞!你们两个,刚才衣服都想起来了,怎么伞,就忘了呢?”我的提醒非常不客气,带着某种埋怨。
他们这才明白。
伞,也算是一块布。
那么,这块布,为什么不能成为帆布呢。
“谢谢了啊!”
雨停后。
大佬爹声音大,于是对里面吼了一声,我们就离开了洞口。
直接奔赴鲸落港,试图从里面的建筑,发现一些残片。
比如窗帘。
黑衣人提供了外套,我发现了伞,他想到了窗帘。
每个人,都有一定的贡献。
天。
终于说出了每个“人”。
我本应该开心和自豪才对,可如今,却有苦说不出,有难讲不清,有委屈,又一时半会无法挽回和纠正。
烦躁。
“人呐,就是这样,七情六欲,多愁善感,变化多端,一天到晚,不是焦虑,就是压抑,还会失眠,可有你好受。”
我以为鲸姐当时欺骗我,现在看来,她可能没有撒谎。
建筑都所剩无几,当然窗帘也一样,以前应该有,那上面的栏杆和钩子,都还在,只不过已经有人提前拿走了。
想来想去,除了窗帘大一点,其它实在是没有可以拿来当帆布的东西。
因为我们还要考虑除了两个帆布能够正常运行外,至少多准备一个,以防万一在海上坏掉,就失算了。
我们跑遍了所有建筑和建筑残片,都没有。
但是我看到了一个锁,它挂在铁栏杆上面,有明显敲碎的痕迹。
“之前这里发生的事情,不小,所有挣扎的痕迹,都记录了下来。”大佬爹摸着锁说道。
“跟鲸落湾一样。”黑衣人就多嘴了,提到了我的伤心地。
“不会。我相信,原子人和半人,会拥有美好的明天。”我往北看去,正离自己家乡,越来越远。
焦点从模糊,变为清晰,然后那个山坡上的三个小尖包,引入眼帘。
“窗帘?”我抬起手指。
“笨蛋,那不是窗帘,那是帐篷。”大佬爹说道。
黑衣人在旁边,抬了抬眉,对于大佬爹喊我笨蛋这件事,要是有笔记本,他会立马记下来。
但是既然是帐篷,那说明,可能有居住在内。
我们尚且不知,对方到底是不是人,但是又不想给出一个凶巴巴的第一印象,所以到了跟前后,徒手站在远处,吹口哨。
“嘴翘起来,吹。”黑衣人示范道。
嘘。
嘘嘘嘘……
我不会,嘴巴跟漏气的气球一样。
“你真是笨……”黑衣人打住,然后转折,“我笨,我从来没教过人,大块头,你来。”
大佬爹竖起两根食指,然后从两边嘴角钻进去。
咻……
洪亮的声音。
树上的鸟儿都飞开了。
然后他把食指取下来。
咦,全是口水,挂在手指上。
好脏。
还想伸到我嘴巴里面来。
走开!
我不吹了。
大佬爹也发现了食指上的口水,试图塞到黑衣人嘴巴里面去,两人好不乐乎。
就在这时……
三个帐篷里面有了动静,一批蓬头垢面的身躯,往远处跑去。
然后只留下一个,手里拿着镰刀一样的家伙,走到帐篷前面来。
大佬爹顺便把全是口水的食指,在黑衣人外套上面擦拭。
我挥了挥手。
结果对面扔过来一把断掉的刀,斜插到我们脚下。
“来者不善。”大佬爹踩扁了刀。
黑衣人用拳头给了他一下,提醒他,我们才是来者,要面带微笑。
“大叔,你好,我们是游客,迷路了,请问可不可以请教下?”我继续挥手。
对方看上去并不是半人,就是人的模样,只不过没怎么修过自己的头发,听我说完后,开始挥舞起手里的镰刀,试图吓退我们。
咻!
从大佬爹手中飞出的断刀,稳稳砸中了对方身旁的兔子。
兔子死去。
“整那么麻烦干嘛!”大佬爹拍拍手。
对方大叔见状,镰刀落地,吓了个立即逃亡。
“你就说有没有效果?”大佬爹害怕我批评,先开口说道。
“也不是啊,大块头,等下人家带着三百个野人来,我看你怎么办。”黑衣人摇摇头,往前走去。
三个帐篷。
因为刚才走得匆忙,大部分生活用品都还在里面。
至于窗帘,在这里,当做了被子使用,开心极了。
“不过,我们这样属于抢哦。”大佬爹真是,刚才鲁莽,此时又特别讲究细枝末节。
我和黑衣人,已经默认我们是流氓了。
大佬爹却故意指出来,非要我们亲口说一遍。
大概就这个意思。
“那到底,要不要帆布?”我把死命题抛出来。
“可是我总觉得……”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我发现有点不讲理,“那你认为,该怎么办?”
“我想好了,我们应该把附近所有可以利用的布,全部搜集起来。一方面,破除对方以为我们针对某一个人,另一方面,我们去打猎,给对方多点补偿好了,反正不差那么一点点时间。”
于是我和黑衣人,顺着大佬爹,看向那只已经没了呼吸的兔子。
这个方法,相当不错。
倘若……
我是指,倘若这些人,面对我们这三个土匪,朝船上扔火把的话,我们就完了。
有趣的是,那码头,只有那一艘船。
还没人。
不对,我们还没仔细检查过。
正在犹豫之际,我发现黑衣人背过身去。
一抹黄色从眼前飞过。
“什么东西?”我伸出手。
黑衣人一甩,那黄皮掉落在地。
我见过,黄皮禁书:大城市小朋友诗集选。
不过这里只有一个黄色书皮,里面的书,已经不见了。
说干就干。
我们仨,尽量不分开,开始从周围,猎捕可以猎捕的所有畜生。
死东西,不好吃。
鉴于建筑虽然破败,但是用来围合,倒是十分方便打造。
所以接下来三个钟头,我们围绕着整个鲸落港,抓到了不少动物。
五十五只鸡,三十头猪,二十五头牛,十九头羊,十二只兔子,七匹马,以及无数条鱼。
够意思了。
还都是活物,够他们消化一段时间。
三个小时里面,我们顺便观摩到大家的情况,不是住在山洞,就是住在帐篷,或者烂房子里面,当然,也顺走了不少东西。
比如:麻袋,床单,被子。
还比如一些工具。
更惊喜的是,我们在一个封闭的小仓库,发现了尚未制造成衣服的布料。
为了不立马暴露我们的企图,我们先一一搬运到了马车上。
马车是刚刚三个人,一起从坏掉的马车上,修补而成。
马,从外面抓回来的。
当最后一颗钉子锤上去后,身后出现了一个声音。
“家养的东西,可没有野生的好吃。”一个脏兮兮的老头,看着我们。
能说话,比什么都幸福。
“一点心意,不成敬意。”我扔掉锤子。
“你们是新来的,还是路过的,还是?”老头希望我们自己说。
“我们是来交换一点物资,我需要这些……”我迟疑了一下,“需要这马车,好继续赶路。”
“所以你们帮我们捕猎,是吗?”老头看了看鱼。
旁边有一条小溪,我们挖了一个坑,形成了一个大概十几个人躺下来大小的池塘。
“交换,有偿交换。”我示意大佬爹闭嘴,以免说错话。
“路过的陌生人,你们还需要什么?”老头打开了阀门,让鱼儿顺着小溪离开。
“针线。”我说出了我们最需要的东西,刚才找半天,找不到。
“可以。但是我也有一事相求,有偿交换,对吗?”老头看向我们。
“老爷爷,你说,我尽力而为。”
“不要告诉任何人,这里有人。”他说完后,用和蔼的表情看着我们。
像是请求,像是警告。
说不清。
但是这个要求,实在是太简单了,我们也没有那个打算。
倒是他这个请求来看,多少说明了这里的情况。
大家好像并不是非不得已居住在这样的条件里面,而是很享受。
“自由。”我对大佬爹和黑衣人说,“没人管,就是自由,想干嘛,就干嘛。”
大佬爹点点头。
黑衣人没吭声。
我们顺利拿到了针线,装上了马车。
为了不暴露意图,我们故意往北走。
又是鞠躬,又是挥手,又是呐喊。
“再见!老爷爷,再见!后会有期!”
那树林后面上面前面,开始出现一些人头。
我假装依依不舍,把老爷爷送给我的徽章拿在手里,尽量让太阳照出一些光泽。
那圆形徽章,上面有一个三角杯子。
“酒杯。”大佬爹言之凿凿。
黑衣人在指挥不太顺服的马,毕竟我们要绕很大一圈,才能回到码头。
只要不被发现,就无所谓。
“大块头,你先休息一下。刚才你打猎的时候,最辛苦,以后我得找你请教一下。”黑衣人建议道。
“呵呵,那可不嘛,靠你们两个,呵呵。”大佬爹很骄傲,说倒下,就倒下。
当然,这个建议,充满了目的。
大佬爹睡着后,我来到驾驶位,才知道了黑衣人的意图。
他想等下通过锤子剪刀布的胜负,来让大佬爹一个人缝制帆布。
可是这庞大的工程,一晚上都不一定完成得了。
“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你不是想知道我名字吗?”黑衣人说完往车厢里面看了看。
大佬爹鼾声四起。
这么说来,我基本上又同意了。
因为我们商量,他的诉说,用不了一晚上,我们还是会去帮助大佬爹,缝制帆布。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终于回到了码头。
我们静待片刻,才偷偷上船。
好紧张。
做贼,估计就这样。
当马,拖着马车消失的时候,我们仨才松口气。
还没有怎么参观船,我在三个人的笑声中,直接跑了下去。
船一共三层,一下子,就到了底层。
我停住了。
他们俩,在我身旁,也停住了。
因为地上,有无数的脚印,通往不同的房间。
还有点光,所以不能停留太久,尽管往前走。
这一走,第一个打开的房间,就有一个人“坐”在那里。
大佬爹立马捂住我和黑衣人的嘴。
因为不仅如此,其它房间也一样。
“别怕,他们很规矩。”大佬爹小声道。
“我也发现了,不像是船员。”黑衣人说道。
“有些穿着衣服,有些裹着白布。”我左右指了指。
“嗯,没猜错的话,刚才鲸落港那些散居的人,把这里当成了……”大佬爹看向了我们。
“坟墓!”三个人异口同声。
尽管有如此多的骷髅,当推测这个结果后,反而卸掉了大量的恐惧。
如同大部分布,可以当做帆布。
这条船,同样可成为人家祭奠的场所。
我还在思考,如何安排这些骷髅。
黑衣人走过来说道:“每块布,都有它的用处,到时候那块帆,将包罗万象。”
“请记得提醒我,把一套女仆装,也缝制上去。”我补充道。
“哦,阿烈,我的意思是,既然一块帆布,都可以包罗万象,那么,我们的人生,可以吗?”说完,黑衣人走到窗口边望着夕阳。
我走过去。
发现窗边下面用刀刻了两个人。
一个男人。
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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