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融轻笑:“算起来也是将近二十年的交情了,不知道多少人都羡慕大王呢。”
屈云灭不懂这有什么可羡慕的,他们都是镇北军的子女,自然会在同一处长大,他们都无处可去,无人可依,自然就只能结伴而行,跌跌撞撞的成长到今日这个模样。
萧融能看出来屈云灭的疑惑,但他没有解释,有几个发小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每个发小都有领兵打仗的能力,这就很罕见了,虽说他们都是军人的子女,但好竹出歹笋的事也不少啊。不过……
全员都这么厉害,是好事,也不是好事,越厉害的人越不好控制,越亲近的人越容易滋生阴暗的想法,就像刑案犯一样,百分之九十都是熟人作案,只有认识你、了解你的人,才知道怎么毁了你。
萧融安静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抬起头:“大王,不如将出征的时间提前一旬,我想多准备一些辎重,让后勤部队都带上,到了雁门关之后,大王便在誓师会上将这些东西当场发放下去,也没有什么值钱的,就是一人发一枚护心镜,再发一根白色的布条,护心镜是用来保护将士的身体,而那白布条,大家可以绑在身上、也可以绑在头顶,这是一场复仇的战争,也是一场祭奠的战争,等到结束之后,白布条上染了敌人的血,再没有什么战利品比它更贵重了。”
萧融在心里盘算着护心镜的成本,用不着做太大,毕竟这玩意精神上的价值比实际的价值大,库房里积攒了许多老旧的钱币,多数都发霉了,有些还是前前前前朝的货币,铜子不值钱,而且镇北军一花钱,那数量都是几千银起步,很少会有用铜板付钱的时候,再加上这些铜板良莠不齐的,早晚萧融都要发行新的货币,他本来是准备留着以后重新铸造的。
如今看来可以用在护心镜上面,至于白布条就更简单了,一人一小条而已,用不了三天他就能采购齐全。
萧融想的入神,没注意到屈云灭说了一句话,等他反应过来去问的时候,屈云灭却摇摇头,表示他没说什么。
其实说了,他说的是,你愿同我一起出征吗。
从头到尾他都没打算带着萧融去盛乐城,哪怕如今他也不打算这么做,可是刚刚一股莫名其妙的冲动就让他问了这句话。
萧融精打细算、萧融扣扣搜搜,而萧融为数不多的大方时刻,都用在了他身上。
虽说他是要将那些东西送给将士,但作为一个将军,屈云灭难道会看不出来他的用意在哪里么,他在帮自己凝聚军心、帮自己鼓舞士气、帮自己的每个一意孤行找好理由,让外面的人不能用言语中伤他。
屈云灭想说他不在意,流言蜚语于他而言不过是耳旁风的存在,可是转念一想又不对,他不在意没关系,萧融在意,萧融是不愿意听到外人说他的坏话的。
萧融还在那啰啰嗦嗦的盘算着誓师会要怎么搞,酒肯定是不能发的,但屈云灭这演讲水平也太差了,仅靠言语根本无法调动将士们的积极性,他本想在这叮嘱屈云灭一番,告诉他到时候应该怎么说话,但说着说着,他自己就放弃了,他咂咂嘴,意兴阑珊的说道,罢了,在大王你出征之前,我会把演讲稿写出来的,到时候大王熟读并背诵就好了。
屈云灭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萧融顿时惊讶的看向他。
这就答应了?居然不先挑刺挑刺他的态度和语气?
下一瞬,更加让萧融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
屈云灭居然静静的看着他,对他说道:“我总是让你劳心又劳力。”
萧融睁大双眼,而在他愕然的目光中,屈云灭垂下眼,用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可我不想改。”
然而就像他时不时在心里冒出的念头一般,人怎么想和怎么做一直都是两码事,他不想改,但他又没法看着萧融这么辛苦,所以他总是在改。
但再多的毛病,也有全部改好的那一天吧,如果萧融不再同他苦口婆心的说话、不再动不动就跑来查看他在做什么、不再担心他的言行举止,那他们两个之间……还有什么可做的?屈云灭一愣。
他原以为自己和萧融已经很亲近了,然而这么一回想,他才意识到一个事情。
萧融从没有因为闲来无事去找他的时候,他每次过来都是有事要做,不是要规劝他什么,就是要让他做什么,或是向他问询什么,如果他和萧融坐在一处什么话都不说,那通常都是他去找萧融的时候,只有这个情况下,萧融才会稍微安静一会儿。
但这个安静似乎不是屈云灭想象中的和谐相处,而是萧融除了公事之外,同他根本无话可说。
一下子,屈云灭又想起来萧融之前说过的,他不想欠自己的人情。
屈云灭心里有点乱,因为他捋不清这些事的关系,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件事,而他分析不出来那是什么事。
萧融疑惑的叫他:“大王,大王?”
屈云灭抬起眼睛。
萧融的心脏微微跳了一下,屈云灭这个神情让他觉得有些奇怪,但他终归没有太重视,而是问他之前就想问的问题:“四军的主将应当都会随大王一同出征,不知大王觉得今日那个地法曾如何,他虽败在了大王手里,但也是不可多得的一员猛将了,大王想不想把他纳入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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