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刺特勤学着他父亲的样子踞坐在地毯上,左手按在案几上的切肉长匕上,他的右手放在案几上,右手食指轻叩着案几的桌面,发出规律的“笃、笃…”的声音。
过了半晌才沉声问道:“表兄,上次咱们说到要扫除我继承汗位的几个“障碍”,这段时间墩骨朵那个杂种跳的挺欢的,昨天他还去见了陀罗那老匹夫,你看…。”
咄默伯克(前文中所述的阿刺特勤的表兄)略一沉吟后笑着说:“阿刺特勤,你现在执掌薛延陀大权,送他去死还不简单。”
咄默伯克抬头看了一眼认真盯着自己的阿刺特勤,继续说道:“咄摩罗可汗让咱们提前做好袭击李家山堡的准备,我看墩骨朵特勤机敏英武,肯定可以查明他们山谷的虚实。”
“阿刺特勤你担心他手下护卫力量不足给他安排几队精骑应该可以吧,等离了咱们高山草原…这些护卫骑士要做什么咱们可不知道!”
阿刺特勤听了咄默的话不由仰头“哈哈”笑了两声,抬起右手用食指点了两下坐在自己左手下侧的咄默伯克,赞道:“表兄,陀罗叶户一直赞你有贤臣之智,必可重兴我薛延陀部曾经的荣光!”
咄默伯克不由露出由衷的欣喜,他站起身深深地躬身一礼道:“咄默和延陀部愿誓死效忠阿刺特勤,辅佐特勤重新振兴薛延陀部!”
阿刺特勤不有扶手而笑,他站起身走到咄默面前,伸手扶起躬身的咄默笑道:“表兄,有你的辅佐,我何愁不能坐稳可汗之位!”
两人又把坑杀墩骨朵特勤的计划捋顺了一下,就派出心腹武士去召唤墩骨朵特勤。
阿刺与几位兄弟本就不和,这段时日他当权后一直肆意妄为,多次欺辱几位兄弟。所以墩骨朵接到阿刺特勤的命令后马上意识到其中存在的危险,为了自己的安全他把自己和母亲的所有护卫都带到汗帐外。
墩骨朵带着一百多全副武装的护卫来到大帐门口时阿刺安排的大帐扈从挡住了墩骨朵的脚步,值守的其他王帐护卫也聚集到了大帐门口,双方人数相差无几,就在大帐门口推搡争吵了起来,墩骨朵在一旁抱胸而立,他的表弟敕力铎和帐下第一勇士啜哈二人持横刀护卫在他身侧。
墩骨朵从大帐门帘的缝隙中可以看到踞坐在汗位上同父异母的大哥阿刺特勤,也看到了阿刺那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的面目。
墩骨朵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后伸出双手拨开挡在身前的敕力铎和啜哈,扬声说道:“大哥,你唤我前来怎地又让人挡住大帐门口,这是何道理?”
听着账外传来的争吵,大帐内坐在正位上的阿刺特勤怒不可遏。
阿刺双手用力按住身前的矮桌、挺直了身躯,坐在下首的咄默伯克看到汗位上的阿刺的脸色因为愤怒变得血红,他呼吸变得紧促,牙齿咬得嘎吱作响,眉头紧锁,双眼圆瞪,目光锐利的瞪视着大帐的门口,他看向座下面对自己的咄默,对他深深点了一下头。
咄默站起身向阿刺拱手一礼后回头走向了大帐门口,咄默双手分开门帘走出大帐,他出门后门口的争吵立刻停息下来,近两百多双眼睛都聚集到了咄默身上,咄默定定的看向人群后面抱臂而立的墩骨朵特勤,沉声说道:“墩骨朵特勤,你带着一百多人硬闯王帐,可是想要…刺杀阿刺特勤吗?”
墩骨朵特勤的双拳不由握紧…他瞪视着站在大帐门口的咄默,咄默也毫不示弱的瞪着墩骨朵的眼睛。
过了半响墩骨朵用力推开护在身前的护卫,继续走上前拨开站在大帐门口的咄默,沉声说:“敕力铎、啜哈,你们二人随我进去!其他人守在大帐门口!”
墩骨朵掀开帐门,帐内的掺杂着炭火气和酒肉味道的热气迎面扑来,让墩骨朵非常不适,他用手扇着鼻子走进大帐,随着门帘放下,大帐里变得黑暗了许多。
过了一会儿,墩骨朵才适应了大帐里的黑暗,大帐里有一个熊熊燃烧着的火盆,火盆里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墩骨朵抬头看向忿怒未消的阿刺。
墩骨朵努力压下心里的不快嘴角努力抽了抽说道:“大哥,前两天你的护卫刚打了我帐里的侍卫长,你今天让我来你这儿…是想要打我吗?”
在阿刺开口之前紧随墩骨朵进入大帐的咄默插嘴说道:“墩骨朵特勤,你多虑了!阿刺特勤长兄如父,非常重视对几位兄弟的管教是有的,但绝不会对几位小特勤不利的。”
“阿刺特勤这次特意召特勤前来是为了夷罗珊特勤的杀身之仇!为了报仇,咄摩罗大汗已经率人前往漠北寻求谋刺部的帮助,咱们也得做点什么…正所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阿刺特勤不能离开部落,他还需要全力动员咱们薛延陀各个部落的骑士,所以…”说着他转头看向汗位上的阿刺特勤。
阿刺特勤收起一脸的愤怒,强露出几分笑意说道:“墩骨朵,我的兄弟,现在李家山堡中聚集了武川各大家族的私兵,靠咱们薛延陀部落恐怕很难消灭他们。”
“所以,我们兄弟更需要团结到一起,一起对付那帮藏在山谷里的老鼠!我需要你去一趟李家山堡,去侦查一下他们在山谷附近的防御部署,确定一下他们有多少人!”
墩骨朵非常清楚阿刺肯定用心不良,但面对强势的阿刺特勤他只能委曲求全,墩骨朵无奈只能拱手领命,他身后的敕力铎往前两步刚要阻止却被墩骨朵伸手拦住。
阿刺继续说道:“我会安排人跟你一起前往李家山堡,你赶紧回去准备!”
墩骨朵赶紧拒绝道:“阿刺兄长,你主持汗帐事务需要更多的人帮忙,我带我帐下护卫前往李家堡就可以了!”阿刺也不好勉强,只能无奈同意了墩骨朵的意见。
墩骨朵见阿刺已经说完了需要吩咐的事情,回身领着敕力铎和啜哈走出汗帐,三人走出大帐后就在护卫的保护下返回了自己大帐。
待得墩骨朵走远,帐内的阿刺将手里的镶金牛角杯用力摔向火盆,沉声愤怒道:“咄默,我要他死!薛延陀部只能有一个主人,只能有一个可汗!你看这混蛋…他眼里根本就没有我!我一定要他死!你安排人去杀了他!”
“他不让咱们的人跟他一起正好,我可以将所有的大帐护卫都交给你,等他离开部落你就带人去杀了他,做的周全些,事情都推给武川那帮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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