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不想,却在煎煮好?的药汤被端来时,彻底落败了。

背后是他故作?柔和的腔调。

“乖些,起来将?药喝了,发热才能?退下去。”

她之前要与他和离,再生气也不会枉顾自己的身体。

药再苦,她全都喝尽;

一日三餐,也没有缺少一顿。

但如今,他不断地恳求劝说,没有动摇一分她与他争执的决心。

直到药的热气快要散尽,他低低地唤了她一声:“曦珠,起来喝完药再睡。”

她仍然置之不理。

头疼一阵阵地发作?,与身心累聚的疲乏交织,让他终于?丧失了仅有的匮乏耐心。

将?瓷白的碗搁在一旁的凳上。

“嗵”地一声,清脆磕碰梨花木。

他将?执拗的她,从被子里强硬地捞了起来。

提着她的腰,把她压在雕花的床头,一手?拿过碗,一手?掐住她的两腮。

虎口抵住她的下巴,稍往上抬,迫她张开了嘴。

任由她的指甲深陷他的手?腕,将?两个时辰前凝固的血痂扣破,再添新伤。

他也没有管。

垂低眼睫,自顾自地往她嘴里灌药。

药汤是温热的,不会烫到她。

喝了药,再好?好?睡一觉,她就能?病好?了。

他不能?再看到她生病,更何况是因他而起。

细弱的喉管被迫仰起,只能?接受苦涩的药汤。

她望着他一派冰冷平静的面孔,苦得?全身都在发抖。

如同无法反抗的前世命运。

终在最后一口药流入嘴里,他移开碗时,也松开了她的下巴。她“呕”地一声,将?那口药吐了出来。

全落他霜白的单衣,熏起淡薄的热雾。

刹那之间,她手?脚发颤地急缩到床角,紧紧地抱住头,呓语般地呐呐:“不要,不要……”

卫陵怔望着她,许久都未动一下。

衣襟处的棕黑药汤在蔓延,一直到他的心口。

他的心犹被丢进?了那沸汤中熬煮。

他想起来了,她为何会有这个反应。

他赶紧去抱害怕的她,但才碰到她的头,她立即抖得?不成样子。

可他仍固执地搂住她,让她滚热的脸贴着他。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对你的。”

“曦珠,对不起……”

他在忏悔,在后悔刚才的强硬。

分明早知她厌恶被迫。

分明早就知道了啊。

……

他愧疚地不停致歉,怀中人逐渐地放松了下来,靠在他的肩膀,烧热得?头脑昏胀。

她喃喃道:“我不想在公府了。”

“求你了,我想出去。”

去哪里呢,只要不在公府就好?。

曾经那一年的中秋夜晚,她想出去,去的是那座名?叫柅园的园子。

只要她还?在他的身边。

不愿再听她以卑微的语气请求他。

于?是,他没有丝毫犹豫地,打断了她的话。

“好?,我们出去。”

在深更半夜、人皆入睡的时候,他叫小厮去准备马车,唤青坠去收拾一切要用?到的东西。

并找来衣裙为她换上,抱她走出了屋子。

*

雨何时停了,舆轮碾压在地上,轱辘轱辘地响。

抵达柅园的时候,快至东方既白。

园子的仆妇丫鬟被拍门声惹醒,不满赶来开门,惊见门外?的人,脸上立即堆上殷勤,也有疑问:怎么三爷抱着夫人过来了。

便是不明,也手?脚麻利地赶去擦洗铺床。

不过片刻整理干净,人都退出门去。

就连跟随的蓉娘,再着急究竟今晚的事,也被仆妇拉往别的房歇息了。

阒静的室内,卫陵看着床上阖眸睡去的人,却没有再睡。

君王更迭,新朝有一堆的事务。

不仅是军督局内,亦有各处官职的调动任命,正是谁人不显神通的时候。跟卫家有关的官员多要联系,也有新帝交代的诸事要办。

帝王丧仪之后,太子将?要登基,需要卫家。

有很多脏手?的事情,譬如清算六皇子的余党,得?有人去做。

天边露出鱼肚白时,卫陵穿上官服,又走到床边,看了一眼她。

俯身将?她微拧的眉头,轻柔地抚平。

走出柅园前,他对留守在这里的几个亲卫吩咐:“看好?夫人。”

又叫了一个小厮,让其?领一张三百两的银票,往城外?走一趟:送给那户曹姓的人家。

他答应过她。

揉了揉乏累的眉心,他翻身上马,朝皇城赶去。

也在这一日,帝王龙袍和冠冕暂时未赶制出来,登基大典的日子,尚由礼部?和司天监在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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