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他直直盯着岑梓白,险些要以为面前的男生被鬼上了身。

岑梓白却只是微笑着回望着他,不发一语,目光幽深。甘棠最恨的便是岑梓白这样的笑,他很清楚,每当那家伙这么笑的时候,心里都在定然打着一些恶毒而龌龊的算盘。

而他越是笑得温和有理,最后甘棠要面对的事情就越是令人作呕。

只不过两个人之间的这种“默契”,作为乡村少年的于槐,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了解的。

在他看来,甘棠这一刻就是愣在原地,呆呆地与那城来的少爷对视个不停,全然不曾理会正事。

于槐的浓眉不由拧紧,声音也稍稍提高了一些。

“糖伢子——”

甘棠被喊得微微一颤,骤然回神。

见岑梓白还是那副不阴不阳的样子,心里愈发来气,不由咬紧了牙关,干脆也不去理会那变态,径直越过床铺翻过窗,跳到了于槐的面前。

“你要说什么?!”

甘棠板着脸,硬邦邦地问道。

“还能是什么,不就是……”

于槐倏然噤声,抬眼看了一眼窗台。

岑梓白的影子,此时正稳稳倒映在窗玻璃上。

于槐撇了撇嘴角,直接抓着甘棠远离了窗口,躲到了墙角。甘棠因为腕间的热度心惊胆战了一瞬,下意识想去看窗内岑梓白反应,但就在下一秒,落在耳畔的话语把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我看见张二叔老在你家门口转悠,可能他已经知道我们那天上山的事情了。”

于槐说。

甘棠的胸口微微一紧。

“……知道又怎么样。”

片刻后,甘棠有些生硬的回答道,脸却比之前更白了一些。

“我外婆说,那什么‘借肉’也就是做了些乡里的迷信仪式而已,我们当时看到的,可能就是弄过去的假人呢,”顿了顿,甘棠又自行补充道,“……就算是在城里,好多人西医治不好病,就去找中医,中医也治不好就去庙里找符水喝,有的时候喝着喝着就好了。”

甘棠的声音有些急促,听上去不像是企图说服别人,倒像是在自言自语说服自己。

“好了,这种事不要再说了,我那天……我那天就不应该跟上山。”

说罢,甘棠就准备走。

然而于槐却没放开他。

男生的脸色凝重,语气也十分认真。

“狗屁,你和我当时都看的一清二楚,张二叔当时百分百就死了,他是通过借肉,死而复生爬回来!”

“我没看清,我不知道,我都说了,我不想再聊这个——”

“我只是想让你小心一点!这个仪式其实邪门得很!”

结果,甘棠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于槐急急忙忙地打断了。

“……我是后来才知道的,借肉根本就不是我们村的习俗,是之前靠近借肉井那里的老村里的。”

“老村?”

甘棠楞了一下。

“是的,老村!我也是问了好久才知道,我们这块地之前根本就没人住,说是太靠近龙王潭了,不吉利。之前村子都是建在借肉井那附近的,所以村名也叫仙井村。当时附近就有人听说,仙井村能借肉,借肉后死人就能活回来,说的神乎其神的,还有好多人想迁到仙井村那边去……结果,忽然有一天,那座村子里的人,全部都消失了。”

“消失……你说的消失是?”

“就是人没了。”

于槐抽了抽鼻子,无意识瞥了一眼甘棠的房间——那个让他不太喜欢的男的,如今依然一动不动的屹立在窗边,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两个看。

目光冰凉阴森。

跟一条蛇一样……

于槐不由想。

分神的同时,他也依然在一字一句仔仔细细的跟甘棠讲述那个自己打听过来的故事。

“反正当时去的人,都说没有看到任何山匪或者是野兽的痕迹。可偌大一个村子里,就是一个活人都没有。炕上明明还放着刚缝好的衣裳,灶台上甚至还留了饭……当时去的干部还以为是村里人临时有事外出了,结果等了一两天,村子里还是空空荡荡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听说当时就连牲口棚的鸡鸭牛羊,也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大伙儿都说,仙井村之所以变成那样,就是因为他们村的人借了太多肉,还不上。所以井里的神仙干脆把人都带走了。这件事情后来报给了政府,这才来了人,听说后来还让人下井去研究了一下,看能不能把人带回来。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后这件事就没消息了,只是说,要是靠近仙人井,老是能听到井下面好像有人在呜呜哭,闹得人心惶惶的,乡里就把井整个封上了。”

“当时村里好像有几户人家是外出走亲戚,这才逃过一劫,回来之后也没地方住,就在现在我们住的地方圈了块地,这才有了我们封井村。”

……

于槐并不是那种口舌伶俐,说起故事来绘声绘色的类型。

仙井村的那段过往,也被他说的干巴巴的,毫无起伏。

甘棠本来不至于被那个“故事”吓到才对——毕竟,作为深受网络荼毒的现代人,类似民俗鬼故事看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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