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玉心里打鼓,着实也分辨不出陆绥是喝出来了还是没喝出来。

但这药是她再三验过的,无色无味,绝不会轻易被人察觉。

烛火摇曳,火光下映着她绯白的脸庞,朱唇点绛,肤白胜雪,只是娇媚的脸庞多了几分不自然的心虚。

陆绥望着她的脸,他放下手中的杯盏,笑了笑:“无事。今日也累了,早些歇息罢。”

竺玉闻言舒了口气,她平时安置的时候都要推三阻四、能拖就拖,这回倒是很乖觉,没再做那些无畏的抗争。

竺玉也不是抗拒。

她就是怕。

按说几年都过来了,她早该习惯,可是…可是陆绥那个人就不大是会能叫人习惯的。

不管来多少回。

她都是会怕。

药效慢,要等他昏昏沉沉的睡过去还要些时辰。

竺玉悄悄瞄了他两眼,见他揉了揉眉心,眼神也渐渐有些模糊,她像吃了定心丸,悄然放下了心。

看来这药还是有用的。

刚躺上床没多久,枕边的男人呼吸渐沉,楼在她腰肢的双手好似也没了什么力道。

竺玉轻轻的拿开他的手,他毫无反应,睡得依然昏沉。

借着微弱的烛光。

竺玉看清了他的五官,他的眉眼其实很柔和,没有那两道锋利的眸光,他看起来就像是个温润如玉的小郎君。

莫名的,她抬起手指,温凉的指腹轻轻贴近他的脸庞,顺着男人英俊的轮廓缓缓触碰了两下。

这几年。

她同他相处的也算和睦,甚至都没吵过架。

她是个软绵绵的性子,极少生气。

陆绥虽然容易生气,有时候也挺小心眼,甚至斤斤计较。

可他到底是个沉稳的人,什么事,在面上都能忍。

真惹毛了他,至多那几日不怎么吭声。

也上点眼药,叫她不痛快罢了。

两人好像都已经摸透了彼此的性子,日子这样过下去,其实也不是不行。

竺玉回过神来,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不知为何,她忽然在他的唇瓣落下轻轻的一吻,亲了他之后,她自个儿都惊了。

其实陆绥很喜欢她亲他。

在床榻间,没少哄着她亲他两口。

有时候他低头来吻她,她甚至还会故意躲开,不让他得逞。

陆绥在这种时候,则会愠怒非常,扣着她的下颌,也不管她痛不痛,就要亲她。

竺玉慢慢抽回手指,轻手轻脚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换好了提前准备好的衣裳,柜子里锁着她早早就准备好的包袱,里面装了足够的银钱还有一些届时能够用来换钱的首饰。

一份假的身份。

官府路引。

一应俱全,好让她在路上不至于举步维艰。

至于朝堂上的事。

这两年皇帝罢朝是常有的事情。

少则几天,多则几个月。

龙椅上少个人,这天下照样转。

况且她也将这些事情都安排好了,不会出差错。

趁着夜色。

竺玉背着自己的小包袱,悄悄摸摸就出了宫门。

夜深寂寥,蝉鸣声都显得有些骇人。

宫门外有马车等候。

竺玉爬进马车里,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眼。

夏夜难得有冷风,迎面扑来,一阵凉意。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些不安,好像人已经出来了,心却还是沉沉的、落在了宫里。

一直到城门口,都还是静悄悄的,仿佛今夜什么都不会发生。

她熬了半宿没睡,往日这种时候早就去梦里会见周公了。

或许是察觉不到危险,又或是紧绷的心弦渐渐放下。

竺玉也慢慢放松了警惕,觉得这事不会再节外生枝,她靠着枕头,正准备小憩片刻,马车骤然停下,重重的这么一磕,实在颠簸。

像是车轮压着石子儿了。

竺玉醒过神,眉尖微蹙,她问:“发生何事了?”

车夫是表哥替她寻来的,应当是极靠谱的。

过了会儿,竺玉才听见车夫磕磕绊绊的声音,也不知是不是外头太冷,他说话还有点打哆嗦:“姑娘…”

周遭火光亮起。

四下都被围了起来。

就连城门口,都被他们给挡住了,进不得出不去。

为首立在中间的男人,五官冷峻,冷肃的神色叫人看见了都觉得不寒而栗。

方才撩起那淡淡的一眼,都够叫车夫胆颤心惊。

他不敢吭声,只待里头的人缓缓掀开车帘。

明晃晃的火光将四周映的犹如白昼。

她神色一怔,望着中间那道挺拔的身影,甚至恍惚了下,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陆绥这会儿不应该还在沉睡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身后带了不少人来。

一袭黑衣几乎要与这昏沉的月色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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