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会川都督区,越西河新安城,这座自贞元大败以来,已经荒废近二十多年的城池,于今日当晚,迎来黑压压的一批将领士卒,在此大兴土工,安营扎寨。
中军大帐里,一名脸色枣红的中年男子身披山纹甲,其四周围绕几位军将,共同扫视眼前的这份羊皮地图。
“我军将会过清溪关,经望星驿,接着转头西向跨过大渡河,在廓清城与浅蛮十四部汇合之后,兵行一处,共同进攻黎阳城。”为首枣红男子说道。
“布燮,”一部下神情略有为难,以劝解的语气说道:“廓清城以西,乃是高山大脉,其地山高险峻,峰峦叠嶂,而流经此山的大渡河,水势湍急无比,即使最浅处只有齐胸深,却也绝非仅靠双腿能够强渡。不若由望星驿往东,经过阳山地段的阻拦,水势已经减缓,我军可以在此采伐树干,扎起木筏,趁着夜色,避开要冲城的眼线,渡过河流。”
另一名凸眼部下也附和道:“仆赞成吴军将的提议,那廓清道阿逼蛮是否可信尚未可知,他们依附于六诏已有百余年,两者关系盘根错节,你中有我,断不可贸然轻信。再加之朝中不稳,如果六诏大姓偷偷与他们勾结,趁着我军半渡击之,那么我军无法反击,将会处于极端劣势,白白葬送士兵的性命以及布燮的宏图大愿。”
听闻众言,枣红男子紧皱眉头,过了小会,他朝向身材矮小的男子道:“磋政,你意下如何。”
“仆认为两位大军将说得都有道理,防人之心不可无,天知道阿逼蛮的肚子里卖的是什么药。”他摩挲胡子,慢慢说道:“咱们可以让杨郝二人领兵先到要冲城接应,由他们吸引守军的视线,我军就便可趁夜强渡,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要是廓清城不答应又如何?”
“如果这样,便说明杨郝浅蛮本就没有与我军联合的意思,咱们孤军深入不是良策,仆认为还是暂且回军,静观其变为好。”
他这话音刚落,那布燮的脸色愈加难看,竟隐隐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蠢猪样的东西!”
“一枪未打,一箭未放,就这样灰溜溜的撤军,我好不容易夺来的形势岂不付诸东流,白白便宜了那些个段、董、李、赵、杨、尹。”
“撤军之事不许再提,违者斩!”
众人得令,纷纷闭上嘴巴,只等眼前这位实际上的南诏王郑昶郑买嗣下决定。
“传我命令,派三营九百乡兵强渡大渡河,与阿壁蛮兵合一处,约往要冲城汇合。”
“剩下的军将与我一同前往阳城,准备竹筏,趁着夜色强行渡河。”
······
夜色茫茫,深空寂静。
阳苴咩城,南诏王宫庭院的某处角落里,。
身着华裳冠饰的年轻男子,双手抱紧还在熟睡中的孩童,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将其缓缓递出,交于一名单膝跪地的精壮武士。
“恭阿哥,你祖先从皮王时代开始便一直侍奉吾家,是蒙舍赕最忠心的勇士,而如今吾宗室八百人危在旦夕,只等那郑贼回来,免不得人头落地。眼下这孩童是吾的长子,你带他前往骠国,拜访甸王,定能得到其人的帮助,如此一来,此生可以衣食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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