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赶巧了,也许是命中注定。许姥爷走了,许红枣也脱胎换骨了一般,被疼痛折磨了半宿。
许姥爷走了,但是疾苦的疼痛却找上了许红枣。
当然,也正是有了这份折磨人的人间疾苦,才让许红枣有了对长夏嘉嘉树康养田园综合体的执念。
等天亮了,许姥姥也蒸好了米饭。许红枣又睡了一会,精神也好了不少。
许红枣的大姨也去镇上置办许姥爷的白事上要用的东西,就让许红枣的表姐柳承欢自己过来许姥姥家吃早饭。
上午十点钟的时候,出去采买置办还有干活的人也都回来了,小院里也开始热闹起来。
许姥姥亲手给许红枣和柳承欢姐妹两个缝制了孝帽戴上。
不一会,许家兄弟姐妹们,孙子,孙女几个,也都换上了孝衣。
唢呐的声音开始在小院里响了起来,时不时的会有人上山来给许姥爷烧纸吊唁。
前头的院子里,白事的纸扎,花圈更是五颜六色的放了满满的一院子。
孩童年幼,看不懂永别,也听不懂唢呐吹的喜乐与哀乐。
只当是一场与九曲黄河灯完全不同的热闹。
不止有热闹,还有很多的美食。
那时候农村里的生活条件也不是很小康,所以宴席也就显得很丰富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许红枣太过木头人了,总之,对小孩子来讲,有热闹看,也有好吃的席。
因为是丧礼,许家兄妹都比较忙,只有许红枣与柳承欢年幼清闲。便一直跟在许姥姥身边。
辞灵的时候,许姥姥带着许红枣和柳承欢坐在西窑的炕上,瞧着院子里的仪式。
年幼的姐妹两个,一起问了许姥姥,姥爷去哪里了。
许姥姥说,你们的姥爷回老家了。
姐妹两个又问,姥爷的老家在哪,这里不就是姥爷的家,姥爷什么时候回来。
许姥姥平静温柔的说,姥爷回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地方的老家了,不回来了。
辞灵的仪式结束后,一群人在吹吹打打的乐声里,开始下山去送路。
因为许红枣身子骨弱的的原因,许春娇一直都把许红枣看管的很紧。
虽然年前的时候,就已经过了立春的节气,但毕竟正月都还没出,外面的天气也比较寒凉。
区别就是,柳承欢跟着送路的人群下去,许红枣依旧留在许家老宅里。
热闹散场后的平静,有时候是最让人难受的。五脊六兽的,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瞧着院子里停放着的棺椁,许红枣头一次感觉到了惊恐。
自那以后,在长达十几年的时间里,这种惊恐,都会时常的发作。
很多的人都说,是许红枣胆小懦弱,越长大越不爱说话,整日里丢了魂一样,惊慌失措的。
殊不知,这一切的根源,不过是因为许红枣的气血不足,体质虚弱罢了。
第二天一早,众人为许姥爷出灵。长子打幡在前,次子抱灵在后,长孙摔盆。
一大清早,在鼓乐队一阵子的吹打与仪式过后,许姥爷的棺椁也被众人抬走了。
许红枣和柳承欢姐妹两个,只相差了半岁的年纪,柳承欢会坐时,许红枣出生。
在很多时候,许姥姥也总是将姐妹两个当成是双胞胎一样的来带。
小孩子在一起,总是少不了吵闹的,但是,带孩子的人很正确,所以孩子之间也没有什么隔阂。
许红枣和柳承欢一左一右搀扶着许姥姥,瞧着送葬的队伍从西边相对笔直的山路上下去。
走到一半时,许姥姥又折返了回来,去了东边山路十八弯那边的观景台那里。
这时候,送葬的队伍,也走到了山下的戏台那里,正在路祭。
许姥姥唯一的一次跪了下去,哭了哭了许姥爷。
然后,又在柳承欢和许红枣的搀扶下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柳承欢好奇,送葬的队伍,将许姥爷的棺椁抬到了哪里,送许姥姥回去后,就自己下山去找。
柳承欢走了很远的路,甚至超过了许姥爷的坟地。
也还是没有瞧见什么,最后又折返了回来。
许红枣跟着许姥姥回了许家大院,许姥姥却比较忙,等众人回来,还是要吃一次席的。
许红枣自己一个人,在平信窑里闲着,热闹过后的平静,冷清,安静,失落,都足以让许红枣感到孤独与寂寞。
自此,在石洞村里,不仅仅是少了一个把许红枣捧在手心里的长辈和爱人。也少了诸多的非物质文化活动。
这是生活里翻天覆地的变化,更是一个人成长的必经之路。
孤独至极的许红枣,坐在许姥爷生前常坐过的摇椅上。
想起来曾经许姥爷还没有卧炕不起的时候的点点滴滴。
许姥爷在给自己的两个儿子分了家后,又对与自己相伴一生的许姥姥嘱咐着,等将来许姥爷不再了,就让许姥姥在老宅住着。
许姥爷告诉许姥姥,只有一直有人住着,窑洞就不会塌。
一旦没人住着了,房子里没有了人气,就会塌的很快。
许姥爷说,自己一辈子,没能有什么大的出息,也只留下了这座院子。
但是就目前来看,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里,这座古窑洞式样的宅院也会有关于它自己其他方面的价值,但终究还是要守得住。
盛世古董,乱世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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