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张仪川府邸。
城中已渐有热意,张仪川坐在院中,着了轻便的常服,手边石桌上摆着一盘未曾下完的棋局,还有些许干果,医护小酒,看着也甚是惬意。
张仪川瞧着黑下来的天,叹了一口气,小厮早早在旁处候着。
“公子可有来信?”张仪川冷冷的问了一句。
“回家主,公子还未曾来信,只陈仓那处驿站的人刚来的府上,说公子只给了口信,不日将回京都。旁的未说。”小厮恭敬的回话。
张仪川听了,没有再说甚,这必然是张临岳手里还有旁的讯息,不好在信中说明,只得给了些钱到驿站,劳烦进京的人带了口信,报了平安。
“司马府上近日如何?”张仪川忽然想到司马楠。这厮近日告假,已有三日不曾上朝,连带圣上也派太医去瞧过,也未曾说个所以然。
“旁的暂且未曾透露出来,只咱们派去查探的人,跟着他们府上采买的人,瞧着他们近些时日采买的肉、菜都少了大抵三成,想来府上出去的人不少,城门路引册咱们也查过,近十日,陆续出去了十八人,且都是往陈仓方向。”
“陈仓?”张仪川的声音停滞片刻,“确定?”
小厮瞧着张仪川的样子,只沉声道,“虽则他们出城的方向看着不尽相同,可咱们在十里外的巡防营也查过,确系往陈仓方向去。”
张仪川又恢复了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黄玉近期在作甚?”
“每日要么在成衣铺子里闲逛,看布料,发冠、个样式的簪子、玉带,要么就是在酒楼糕点铺子,之后就回府,近期与旁人也无甚交集。”小厮恭敬的将近期黄玉的动向一一报给张仪川。
张仪川疑惑的回头:“只看不买?”
“看得多买的少,只昨日在路安真人那处待的久些,不过待其走后,咱们问过,是去求丹药的,想来也不是自己要服用,而是……”之后的话并不敢说。
不过张仪川心中明了,没有再继续那个话题,转而问了一句:“韩冉可有信儿?”
小厮看不清张仪川的神情,只是试探的回答:“暂时未曾收到讯息,想来近期若悔山庄无甚变化。”
“背主的人,能做一次就能做第二次,对此种人,勿须报甚幻想。有是好事,没有也属正常。”张仪川的声调淡淡的,听着这话倒不像是和自己有甚关联。
“是,家主。”
张仪川摆摆手,示意小厮退下,想着这些时日的事项,只重重的叹了一声。
尚严所。
本是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出去看的安笑,这会子往回走时脸上却是一脸的肃杀。方才看见那些人挥舞兵器的方式以及若悔的表现时,不必听,安笑也知晓那六人的来历。
当年若悔被嘉善先生扔去塞北之时,不过十三。安笑也差手里的人去塞北寻过,只看着来信,思量着若悔竟是过得比在山中洒脱,也就歇了将其带回中原的心思,自然在一些事项上也关照过当地商号的管事,将收购皮草的价钱稍微提高些,赔了自己这处补。只若悔除却最初因着过于瘦弱,在常允那处躺了许久之外,其余的日子,在草原上倒是养的身强体壮,连早些年在山庄久久不好的脾胃虚弱也慢慢好了起来。安笑也指派了人定期去看,给些接济。想来那些年,是若悔自小到大最为洒脱的几年。
长久的相处,大抵若悔也将常允当做了亲人,而非仅仅救命恩人那般简单。安笑当年看着塞北的来信,知晓若悔再拿出捕猎、下水围鱼,驾马奔腾……往往心中都是宽慰,总以为若悔逃脱了桎梏。只好日子不长久,没几年,嘉善先生又将若悔差人带了回来,至此,进了这山门,就拴上了枷锁。
方才若悔抱着那人喊“常伯”的模样,还在安笑眼前,只觉得有些事大抵是要加快进行了。
“掌事,方才师父差人送来的那人,如今还在刑室,嘴上骂骂咧咧,咱们可是要审?”进来的人是一直在暗处守着安笑的赫柏,安笑唯一一次下山捡回来的护卫,武功得了安笑一直的真传,却鲜少现于人前,这些年也都在尚严所护着安笑,此刻,若非山庄那些弟子都各司其职,赫柏也不会过来。
自然赫柏过来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那人嘴巴太脏了,污言秽语,骂天骂地,惟恐旁人不知晓他当年做的那诸多烂事。
“嘴巴封了?”安笑未曾看赫柏,却还是很直接的猜到了赫柏的行为。
赫柏的回答格外平静:“拿臭布缠了。”平日言语少的人,这会子回话也竟是有几分烦躁,可想而知,关着的那厮嘴巴得有多臭。
“先不管他,由着他臭上一会子。”依照赫柏的性情,安笑也能猜到那臭布从哪处来。只不过稍稍皱了眉头,也就由他去,左右那厮不是甚好东西,吃里扒外惯了,这会子先折腾一会子也不是甚坏事。
“那是去九渊?”赫柏试探的问。
安笑眼神望着远处有些放空,片刻之后,才开口,“去看看那位神秘的客人。”
赫柏瞧着前面的安笑,神情有些怪异,安笑的事,赫柏多少知晓一部分,明白当年安笑受了多少罪,自然也不是因着赫柏探查,而是因着安笑这些事从来不避着自己,一些往来书信,甚至是所谓的密报,也都是赫柏先拿到,看了才给安笑。长久以来的这种相处,赫柏知晓此刻安笑的内心应当是波涛汹涌的,可是这会子却说不得甚,只跟在安笑身后,朝着九渊去。
所谓的九渊,在尚严所下,安笑接手尚严所后,一次偶尔,安笑发现顺着尚严所内一条安河下去,又一处不大的深坑,看样子像是自然形成的,水流经这里再流至山间,之后就差人将此处凿了一个十尺见方的池子,本就是为着一些重犯设置的出逃无门的牢笼,只这些年也未曾关过几人,今夜这个,算下来也仅是第三个。
九渊的入口只能勉强进两个人,安笑本想走在前面,只赫柏侧身,往前,手中举着火把,将眼前的路照亮,安笑没有言语,只就那么跟着。借着火光,安笑瞧着这会子坐在九渊里的那人,径自发出了一声嗤笑。
火光进来的瞬间,那人就已起身,这会子安笑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人,不言语,就那么冷冷的盯着。
“你这个怪物,识相的快些将我放出去,如若不然,定有人来铲平你这座山。”那人叫嚣着,似乎被抓的并不是自己。
安笑稍微侧身,对着赫柏说了句,“方才你那臭布应该给这位也缠了,厚此薄彼的作甚?”
“下次不会了。”赫柏冷着脸回答。实则心里对安笑的做法已笑翻了天,那臭布,是给山庄那些受了伤的病患缠伤口的,开始换下来觉着臭,安玉那小子觉着可以拿来治那些犯人臭嘴吧的毛病,这才捡了一些,往常都放在角落,用的时候给出言不讳的嘴巴缠了治毛病的,这会子竟成了一种别致的刑具。
“我今日不查才落到你手上,你休要嚣张,赶紧放我出去,”那人朝着安笑的方向叫嚣着,似乎从未考量过自己现在的境地,“莫要以为你如今抓到我,待我家家主来了,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们从哪处上来的?”安笑没有理会那人的叫嚣,只是淡定的问,似乎这人的辱骂并不会在自己心里产生任何的影响。
“你当真以为你将山下山腰都埋了人,我们就上不来了?”那人笑的格外的变态,“这连绵不绝的山峰处处相连,到处都上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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