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满没有作声,只是倚靠在床头看着裘海明。

“对了,你说你从来没来过这里。草台班子的老板娘说他们一般招表演地附近的人,你常住在这附近的县市吗?我看你身份证上你是安徽人。”

“我不住这儿附近。我是专程过来的。群里的活儿我能接的都接,我给每个老板都说我在当地附近,为了抢活儿干。呵呵,日常操作嘛,把别人的路走了,让别人无路可走。”范满半开玩笑地着说道,“只要算下来有盈余,我都会做,就像刚才说的,当旅游,到处见识见识。”

“哦……明白了。”这也不失为一种潇洒的生活方式,边挣钱边游玩。裘海明想。

“那你的常住地是?”裘海明问。

“GD省JM市。”

“是家在那里吗?”

“家?我没有家。”范满仍是带着些许笑意说道,“我年轻的时候出来打工第一站就去的江门,后来就一直在那里了,住习惯了。”

“哦,逢年过节才回老家是吧。”裘海明顺着随口说道。

“我没有家。”范满再次重申,没有多说。

“呃,行。你是住到后天走吧?和你们班子一起离开吗?”裘海明收住之前的话题,继续问道。

“是住到后天。但不和他们一起走。各走各的。我们一账两清,结了账就江湖再见了。”范满笑了起来,坐直了身子。

裘海明不知为什么眼前突然浮现出李晶晶那张焦躁不安的脸,他觉得李晶晶可能不会像范满一样云淡风轻。

“那好吧。”裘海明站起来,“我就是来了解一下情况,不打扰你了。”

“行,您慢走。”范满并没有站起来,而是目送裘海明走出了房间。

裘海明回到办公室,理了一下今天的排查情况,尤其是对小丑范满的排查。他对连灞村那天发生的事情,讲述与顾香菊、燕子描述的一样,没有出入;只是他对为何搬离鸿运旅馆没有如实说,草台班子也没有如实说,只能说从侧面了解到范满大概率是因为与草台班子李晶晶的感情纠纷而搬离。对于双方都不想说私事,裘海明也理解,而且没有涉及到关键问题,也不在裘海明排查的范围内。搬离后在昌茂旅馆住宿期间,范满就完全与连灞村没有关系了,从住进去开始就每天往返县城和回龙镇,白天县城玩儿,晚上回旅馆住宿。整个草台班子和赵氏兄弟八竿子打不到边,要不是顾香菊弄那一出,裘海明不至于浪费这么多脑力,但是回想起来,如果倒回去,面对顾香菊的反映,可能还是会勉为其难地去排查一下外来人员,但绝不会向当初那么热衷。

已经到下班时间了,裘海明是外县人,每天住宿舍,周末才回一趟家。对于他来说,下班的概念比较模糊,上班下班都是在派出所内,只不过从办公室跑回宿舍而已。镇上的生活枯燥无聊,没有朋友,手机里也没有女友可以联系,连饭馆都只有几家,更别说娱乐活动。每天的固定日程就是:下班后去饭馆吃饭,然后回宿舍看书做题,裘海明想考去更大点的地方。

怪不得出了案子,我就对方方面面都好奇,原来是我无聊。裘海明给自己下了结论。

小镇的饭馆都关门早,一般晚上7点过就关门了,就算肚子不太饿,他也必须去吃,不然再晚点儿就没饭吃了。于是裘海明放下手中的书,往自己每天吃的胖哥饭馆走去。这家饭馆开在小镇尽头,生意不太好,由于裘海明是派出所的民警,镇上的人都认识他,吃个饭难免遇到人,不断和人打招呼,所以他避开镇中心,到这家饭馆去吃。派出所的同事们也一向吃这家,不过今天没人和他一起。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裘海明心想。

到了傍晚时分,孤独感就涌上来,他一个27岁的未婚年轻人困在这偏远小镇,生活和工作都很难有所突破。自己警校的同学都在大城市,有时候在同学、朋友群里聊起见闻和工作,裘海明都不太插得上话。自己经手的案件,出的现场,大多数都是乡里纠纷、偷盗;稍微严重点的伤亡,有上山采药摔下山崖的、有砍树被树木砸死的、河里游泳溺亡的、冬天烤火一氧化碳中毒死亡的、还有像赵平原这样喝了酒溺死的……自己的同学常常讲起参与了大事件,就像看电视剧一样。所以裘海明急于想考走,希望自己能有所发挥,尤其在刑侦方面。他不想再处理一些显而易见的案子,就像只是去善后的人,他想发挥更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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