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身穿深青色长袍、头戴太监帽的内官立于偏殿外,恭敬地候在殿门旁侧。

内官见到谢怀荣缓步走出殿宇,躬身行了个礼,尖声尖气地道:“奴才见过定国公大人。”

谢怀荣微微颔首回应后,那内官又转而面向跟在谢怀荣身后、端坐于行椅上的谢嘉宁。

内官低下眉眼,客客气气地弯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细声道。

“督公大人特派奴才等人前来恭送谢小姐出宫,又念在小姐风寒未愈,特意差人送了辆轿舆来。谢小姐,请。”

谢嘉宁顺着内官手指的方向一瞧,发现竟有两排轿夫抬着一架轿舆候在那处。

她目光中先是划过轻微的讶色,接着礼貌地笑了笑,柔声道。

“小女多谢督公大人的好意,奈何小女双腿有疾,实在不便上下轿舆,还是坐身下这行椅出宫来得合适些。”

这当然是借口,谢嘉宁已经看到轿舆边还有几名宫女守在一旁,显然就是为了扶她上轿而来,但她一非后宫中人,二无封号加身,若真配上此等排场,恐会招来诸多流言蜚语。

青袍内官闻言并未多说什么,直接挥了挥手,那几位轿夫便又抬着轿舆离开了。倒是原本轿旁的宫婢走了上来,恭顺地接过谢嘉宁的行椅,一列人开始朝着偏殿之外的方向行去。

临走之前,谢嘉宁最后又回头看了一眼谢怀荣。对视之间,谢怀荣朝她重重点了下头,显然是在无声告诉她,自己会在宫中多加小心,不必挂念。

谢嘉宁望着父亲高大却已初显苍老的身影,想到曾经意气风发的大将军如今却被软禁在紫禁城中,心中不由一酸,闭目收回了视线。

两侧朱红宫墙不断向后退去,行椅一路穿过禁城,驶入外朝。来时谢嘉宁曾仔细观望这里的一砖一瓦,去时却始终处于闭目休憩,无心再看一眼。

这一次出宫的路线与此前入宫觐见之时不同,她并没有再回到位于皇宫正南的建平门,而是要从东侧的宫门低调离开。

待一行人就将行到东门时,那名走在最前方的内官突然停下了步伐,并抬手示意随行的宫人止行。

谢嘉宁察觉到行椅驻足在原地,缓缓睁眼,发现那名青袍内官从队伍前侧走了过来,似是有话要说。

临近后,内官卑躬含笑道:“谢小姐,前面就是东门了,过了宫门便可出宫。”

内官话语稍顿,接着对跟在身旁的一名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就见那小太监手捧着一华丽精致的木匣走上前来。

内官谄媚一笑,悠悠解释道:“谢小姐出宫之前,督公大人还有一份薄礼想送予您。”

接着,内官伸手打开木匣,谢嘉宁抬眼扫去,里面正放置着一支华美的镂空飞凤金步摇,那步摇之上还嵌着一鲜艳如血的宝石。

谢嘉宁一言不发地望着那木匣里的金步摇,清冷的眸色渐深。

内官小心翼翼地接过太监手中的华贵木匣,亲自捧到谢嘉宁面前,介绍说。

“这是督公大人为此前在伏龙桥下相谈,而耽误了小姐入宫觐见,所献上的赔礼。”

说到这,内官欲言又止,并面露难言之色地停顿了片刻。

他立即抬眼扫视向四周的宫人,目光之中满是凌厉的告诫之意,其他太监与宫婢见状皆深深埋下头去,不敢再抬首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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