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台有些老旧的织布机,上面还有一匹纺到一半的布料,先前听到的吱呀声正是由它产生。除了大厅外,左右两边各有一扇门连接着房间,但并没有第二个人存在的痕迹,看起来对方是独居在此。
年轻妇人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于家里没有半点能招待的东西。
陈夜看出了对方的窘境,询问起了有没有空房间与打水的地点。
东边厢房是妇人平时所住,陈月白可以与她将就一晚,陈夜和霍云归则住在另一间空房中。正值夏夜,也不用什么被褥,妇人拿出了一碟黑灰色固体,说是点燃后可以驱蚊防虫。
三人奔波了一路也不是什么矫情之人,打了些清水洗漱一番后,就和衣休息了起来。
鸡叫声传来,橘红的朝阳也透过草窗照了进来,陈夜伸了个懒腰,睁开眼发现霍云归已经起床了。
陈月白打着哈欠从另一间房走来,几人互道了声早。
方桌上还有两碗散着热气的小米粥,看起来有些稀薄,霍云归正在吃的正是第三碗而正在织布的妇人则说她早就吃过了。
陈夜端起了碗,轻抿了一口,粥的温度像是刚出锅的一样,根本无法入嘴,他只得拿着筷子搅拌了起来。看着大口猛喝的霍云归,他有些好奇这人是根本不怕烫吗。
搅拌之余,陈夜再度观察起了妇人,对方的衣着朴素老旧,许多地方还打着补丁,长年累月的清洗下,衣服的颜色也黯淡了,袖口与领口处的布料更是有些溶解的迹象。
妇人的颧骨有些突起,脸色也不太健康,还有两道明显的泪痕,整个人非常瘦削,像是长年累月缺乏营养所导致,眼中更布满了血丝,看起来有些吓人,但还是能看得出原本的底子不错,只是被生活遮盖了应有的美丽。
织布机上的布料换了个颜色,根据进度推算,妇人昨晚根本没睡多少时间。
喝完没什么小米味道的稀粥后,陈夜走回了房间,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油纸包,依稀还能看见上面渗出来的油渍,隔着包装也能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他以感谢收留的名义,送给了妇人,还特别强调了这东西的保存时间不久。
待三人一起出门后,妇人看着有些变形的洁白糕点,咽了咽口水,拿起了一块。在糖与油脂的味觉冲击下,她疲惫的脸上有了一点点幸福。
“哎,蝶丫头也是个可怜人,年纪轻轻父母就害了恶病去了,一个姑娘家没什么力气性子却犟,不乐意受大伙接济,靠着织布赚点过日子的钱。”
被问及妇人经历的老农叹了口气,抽了口烟袋讲了起来。
“到了成家的年纪,附近的小伙子都嫌她身段太瘦弱生不出娃,好不容易才给他说成了一门亲事。她相公也是打小没了父母,家产又被叔伯们分走了,简单操办了婚事后,两人就住一块了。”
“吴小子看着瘦,却是个干农活的好把式,他也胆大,直接找村长要回了蝶丫头爹娘留下来的地,又借钱买了农具和种子。眼看着日子就要好起来了,可吴小子去河里打水的时候,跌进了河里,待被人发现捞上来时,已经泡肿了。”
老农又吧嗒了几口烟袋,有些感伤,“当时蝶丫头就抱着吴小子一直哭,怎么劝都没用,从早到晚,眼泪都哭干了,哭到昏了过去,这才能把她和吴小子分开。村里人看她实在可怜,就一起帮她操办了白事。这丫头醒来后不哭不闹了,但好像痴了,一句话也不说,就知道傻傻地盯着棺材。”
“下葬那日,蝶丫头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到,村里人都说她是跳了河随吴小子去了。但后来晚上,她浑身湿着自己回来了,也不痴了,问她只说是跳了河,被吴小子的魂给救了,还劝她好好活着。大伙只当她是臆想,不过人活着就得有个盼头,也没人说破。”
“她的脾气跟头驴似的,后来非得还大伙办白事的钱,实在没办法,合计下就报了个五十文的数,这丫头就开始了没日没夜的织布,算来算去,也快还清了。”
老农扛着锄头往田里去了,听完了程小蝶故事的兄妹俩有些哀伤于命运的过分残酷,陈月白的小脸上还留着泪珠的痕迹。
“老丈,这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霍云归表情如常。
“约莫三个月前吧。”
“阿夜,你说她看到的鬼魂,是真的吗?”在前往村长家的路上,陈月白还是没从刚才的故事里走出来,她不太认同老农的观点
“嗯,有所执念,才不愿离去。”陈夜还认真思索了一会,给出了肯定的回复。
霍云归手中盲杖敲打地面和行走的声音同时停了,兄妹俩察觉到他突然止步,扭头看向了他。
“人死后,是根本不会产生鬼魂的。”霍云归幽幽地说着,平静的声音却让人背脊生寒,黑色镜片遮盖住了他的小半张脸,不太能看清他的面部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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