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淄小城,刺史府厅堂。
王续站在床榻边,咬着棱角分明的嘴唇不发一语,一副死不改悔的模样。
冯庄半躺在床榻上,看着这个让自己一再失望的军侯,终于忍不住开始训斥起来。
“都是你管束麾下不严,导致我被州兵刺杀,你这个军侯责无旁贷!”冯庄恼怒的说道。
“属下不过是一个军侯,临淄投降溃散的州兵、郡兵何止万余,冯郎为何要归罪于我?”王续不甘心的回怼道。
“你本就是临淄城土著,在临淄经营多年,岂能连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我看你分明是无能!”冯庄已经出离愤怒了,被刺杀的恐惧与懊恼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
“还有那黄公父女,如何会被你逼死一人,杀死一人?你岂不成了临淄的恶霸,肆意草菅人命?”冯庄咄咄逼人。
“黄公父女之事我实在不知,之前城中大乱,黄公酒胪起大火,酒胪前面沽酒的柜坊都烧成灰烬,被前都尉焦利扑灭了火灾;黄巾进城之后,那黄公女不知为何居然委身于吴霸,末将如何侦查?
那黄公女一直与吴霸形影不离,黄公家人也不知去向。酒宴之上,黄公父女突然说是我逼迫他们刺杀冯郎,我为何要刺杀冯郎?至于黄公女撞上了我的刀尖,那是因为对面有他人威胁,小将为求自保而已!黄女与我毫无干系,我妇新丧,心如死灰,更不会招惹她了。”王续一一辩驳着。
“新投降的州兵良莠不齐,人心叵测,我的意见是直接解散了吧,任由他们去留。你只率领亲信随我即可,此后青州黄巾跨越州郡,流徙千里,难道他们也愿意带着家眷跟随?不如早早决定行止,各自心安!”冯庄断然道。
“冯郎的意思是要解散州兵?那不怕他们突然发难哗变?”王续质问道。
一直在一边的胡床上坐着的田不育被王续这句话刺激到了,怒斥道,“竖子,如何敢这般说话?”
王续咬着牙不理会田不育,只是死死盯着冯庄。
“州兵在临淄惹下这些事,早就是整个黄巾军的眼中钉,你以为还能保留吗?”冯庄挥挥手,王续愤愤然告退,迎面与来探望冯庄的左校擦肩而过。
冯庄在王续关门之前突然将桌上的耳杯用力砸在地上,怒骂了一声,“竖子误我!”
伴随着耳杯砸在地上发出的“咣”的响声,还有王续突然死死盯着冯庄的那张恼羞成怒的红脸,而这场冲突被左校不动声色的看在眼里。
左校在王续怒气冲冲的离开之后,小心的看了冯庄一眼,一直等到冯庄铁青的脸色缓和下来,才劝道,“冯郎刚被刺客所伤,不可愤怒啊!生命攸关,慎重!”
冯庄异常感动的看着左校,终于有一个知冷知热会疼人的黄巾老贼来安慰乃公那颗受伤的心了!
“多谢左公!小子眼见王续统帅州兵,多造祸端,已经决定将州兵遣散了。”冯庄推心置腹的说道,看来这场刺杀之后他终于知道,谁是真正把他放在心里的亲者,谁又是仗着是临淄土著肆意妄为的仇者。
“这些州兵确实丧心病狂!”左校同仇敌忾的说道,他话锋一转,“只是州兵所装备的铠甲与兵器,都是军国重器,不能遗落后为敌人所用啊!”
“确实啊,左公部黄巾一向勇猛,奈何铠甲稀缺,兵刃不全,所以屡战屡败,我意思是把这批军备,由左公麾下装备,一定可以为我黄巾增一部劲旅!”冯庄话语异常真挚,可听在左校耳朵里却异常刺耳,什么一向勇猛,什么屡战屡败,真当乃公听不懂你的讥讽?算了,为了大计,乃公忍了!
“冯郎所部此次先登攻下小城,又占领了小城中的武库要地,所获之铠甲兵刃不在少数吧?”左校试探着问道。
“你可知道,当日我在临淄大城的永定门,我左手持矛,右手持戟,田不育在我身旁持弓矢相随,当时永定门门道里面的守军何止数百?但是我们俩人,愣是守住了被打开的城门,接应了管亥所部黄巾军进城!”冯庄眉飞色舞的吹嘘,旁边本来一直坐在胡床上的田不育听了冯庄这话顿时激动的站在胡床上,手舞足蹈的演示着永定门俩人的英雄无敌。
“乃公不是吹嘘,就凭咱的箭法,三箭,只需要三箭,咱就射死了州兵的一个军侯,还有两个曲长,冯郎的长矛一连刺死了十余州兵之后都断了!只能拿着进来接应的管亥军的将旗当做兵器,他一戟将一个侧后方冲过来的州兵勾到身前,乃公对准那州兵张合的大嘴,一箭下去,直接将那州兵射的血溅五步,连冯郎的两档铠都满是鲜血!说时迟那时快,冯郎一卷旗,将几只弩箭卷到地上,朝着那群早就丧胆的州兵大喝一声,“冯庄在此,谁敢上前寻死?”那些州兵被冯郎这一声大喝,吓得前军数十人转身就跑!乃公弓都不拉满,随意射了十余箭,就射死了十七八人!”
田不育这一番逻辑都不顾及的吹嘘不止把左校恶心的直撇嘴,连冯庄都听得入迷了,我有这么厉害的吗?当时在永定门真不应该就只杀退几个州兵,把黄巾的大旗插在城头摆pose,一点都不铁血,一点都不无敌!
至于旁边已经吹嘘的如同说书先生的田不育,那身临其境般的讲述,那狰狞的表情,那一板一眼的战斗动作,都让唯一的听众左校不得不赶紧夸了一句“冯郎英雄了得”来结束田不育的吹嘘,不然老田得吹牛到天明!
冯庄与田不育认识几年,之前只是知道他有着一手箭术,还有着一手神出鬼没的阴损的下三路功夫吓唬黄巾军想用军法惩罚他的人,直到今天才知道他的演技也如此精湛!堪称是北影教授级别的演技,不止是台词功夫一流,连表情管理,捧哏能力,还有眼神示意冯庄配合的意识,都已经出神入化了!
眼见得左校被田不育这番表演整的想吐,田不育才得意洋洋的收起自己的神通。
左校被田不育这通表演耗尽了伪装的耐心,终于直接问道,“那所缴获的兵甲有多少?”
“铠甲何止2000具,环首刀、弩机、铁戟、长矛等兵器总记加起来可以装备两军左右。”冯庄一边漫不经心的凡尔赛,一边用余光观察左校的表情,当看到左校听到“两军”时双眸一缩的时候,他还分明看到了左校这厮居然嘴角流了一滴哈喇子!
两军在汉代大约万人左右,一只披甲率3成,装备弩机与环首刀、长矛的军队绝对算得上是精锐之师;此时汉朝的中央军也不过如此!
“冯郎打下了偌大临淄,却没有精锐保卫,那无数兵甲不过是替他人包管而已啊!”左校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还装模作样的叹息连声。
“如之奈何?”冯庄一副无奈的样子。
“那雷公校不是精锐吗?”左校继续刺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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