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彩棚挂满锦灯,金碧争辉,五花八门。圆环棚架正中怪石嶙峋,绿茸掩蔽,假山流水筑就一座奇观。
水波泛着光晕,水底懒散的金鳞似乎未开灵智,却闪烁着火萤才有的辉芒。指尖堪堪触及水面,就惊动了鱼儿仓惶逃窜。
玖黎收手,确认这种像灵泉一样发光的清水里存留着微弱的灵气。比照甘露的话,要强上那么一丁点吧。
“百年前,一位名士游遍各州山河,又远赴海域探寻传说。待其返回故土,以生平见闻著作游记,流传甚广。”守岛人注视屿石,娓娓道来:“当时,柏城传城主一百七十六任,在位城主阅‘嵇川游记’,初晓海外仙山素有‘巨鳌举首而戴山’之闻,心生向往。”
“海域有仙山‘方壶’、‘蓬莱’之属,柏城亦有仙岛‘即炤’,仙山有仙人居,即炤亦是神女清修之地,前者因游记世间瞩目,而我柏城孤守神岛万年,籍籍无名,如何甘心?”
“祖上承恩,城众自然不敢无故烦扰神女静修。”人到中年,提起旧事便不住叹息:“可海外仅凭所谓长生不死的只言片语诱人神往,柏城有神女庇护却乏人问津。一得一失,人心难平啊!”
“城主困于不平辗转反侧,终定决心。聘强武数十渡海寻觅,偶得一方奇石状似神岛,惜其六丈有余,不能擅取。后奉重金求仙宗修士出手,方能将巨石带回柏城。经匠人神工鬼斧,使人不必上岛,便可一观神岛全貌。”
“昔年安置奇石,受令选址的乃是吾祖,掘地三尺正巧挖通暗渠,以此引入湖中水。然,此间还有一最巧合处。”守岛人不无自豪,“小友身前,正对鳌首。巨鳌戴山,天公作美!”
夜间烛灯不及昼日晨阳,但玖黎灵赋目识,凝神洞察依然可以看透水底情形。
常年流水冲刷的蚀痕清晰呈显,巨鳌横首闭目,鳌足蜷曲左右,不辨雕工饰迹,浑如天成。除此之外,另有一新奇发现,水中的灵气源自无数飘忽不定的萤光微粒。
屿石上方十五盏华灯呼应紫微中天,汇集些许月阴精气注灌入水,借萤光微粒聚灵成阵,硬生生将一凡石拔做守运镇物。
纵使设阵法门略显粗糙,也不能否认其效果卓然,眼下屿石深处只存有稀薄的紫意,假以时日,威能比拟法宝都不是难事。
“这里的布置颇为巧妙,有高人指点?”女孩好奇询问。
“小友好见识,此地彩绸萤灯皆是本代城主一手操持。绸缎灯罩俱以火萤珠汁液浸泡,据说内藏玄机,利于民生。”守岛人对城主的能耐十分敬服,“城主曾拜入西域墨成山潜修,常以奇思妙想帮扶百姓,又引法道更替城规,令城民上下一心,风气清正。能请她坐镇,是我柏城之福。”
“法道…人道之法?”
“正是。”
爹爹说凡尘法度,自成一脉,人行人法,不循天理。
玖黎转身直视男子,问道:“所以,人,相信人道有法,但不认为天地有法,对吗?”
“嗯…倒也不能这般武断,倘若天地无法,又何来繁衍生息、四时变迁。”守岛人思忖开口:“在下久居安稳,固守一隅,每观日升日落,陈旧如故。可是,从城主接任以来,柏城气象更新,城中往来欢笑不断,再无累年暮气。”
中年男子练达老成的面容活泛起来,“与其说相信人道之法,不如说,是相信那个能够主持公道的人,信她可以让柏城越来越好,越来越壮大强盛。”
灼灼萤华中,一缕微不可察的雪白念力自守岛人眉心升腾,杳然轻飘着融入屿石,毫无滞碍地被那片紫韵接纳。
玖黎降生至今,第一次,直面天地间最神秘莫测的力量,那是天域诸多大能畏且讳的奔赴。
璀璨星眸为今夜最大的收获盛满欢喜,女孩指着屿石问:“是不是有许多人会来看它?”
“是啊,城主每年举行祭礼,唤醒了柏城对神女恩泽的感激,自那之后,常有城民前来祭拜。”
原来,天域仙君们偶尔提及功德、信仰、气运,是这样的:信仰始于生灵纯粹之愿,愿出为念,信者众则愿长存,愿存念长,众念聚则天运成。
那,功德又是什么?
“城主规定祭礼来祈福的人都能用火萤珠换取一杯湖中水,凝脂加入湖水可以绘制面纹,十分灵验…”守岛人忽而记起附近的火萤珠已经收全,短时间内怕是寻不到了,正欲描补几句,一只小手托着几粒火萤珠就伸了过来。
“这个?”
守岛人点头肯定,“火萤三月消亡,坠地仅存此珠,便是火萤珠。”
玖黎观百戏时觉得这软囊奇特就留下几颗,原是火萤遗蜕。
“怎么换?”
“抛入水中即可。”
丢下一颗入水,才想起一个问题,迟疑道:“灵验…真的么?”若要灵纹生效,需以灵材制墨,否则只是描绘图样罢了。
“心诚则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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