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五

“这只是些不值一提的小手段罢了。对了，白乐先生，整个过程中最难的其实是定位并来到这里，毕竟我们实际上处于不同的世界，而要从世界之海中找到你们，其难度不亚于在大海中定位一滴特定的水，更何况这颗星球还只是一滴水中的一个原子。但我相信以你的智慧，应该已经猜到了我们是怎么做到的。”执政官转头看向白乐，声音平和而威严地问道。

虽然很想直接说自己不知道，但白乐结忽然间有了一个猜想：“通过那些小说？”

“非常正确，白乐先生。”执政官微笑着说道：“广播信息对我们来说要比精确定位这颗星球容易很多，只要你们给出了回应，我们就可以定位到你们。”

“回应？可是我们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啊！”白乐情绪激动地说道。

“不管在哪个世界，观察永远都是双向的，无论相隔多少个世界，无论相隔何等悠长的岁月。当你们知晓帝国的时候，帝国也就知晓了你们的存在。你们对帝国了解的越多、越详细，我们对你们的掌握也就越精确。当关于帝国的知识在你们的社会中传播到一定程度时，我们就可以直接降临在这里。”

执政官背着双手，看着深邃的太空中那一颗颗美丽的星辰，平静地诉说着，像是在宣告，又像是再背诵着一首悠长的诗。

但此时的白乐并不想惊叹于帝国这宛如神明般的科技水平，也不在乎对方究竟是如何做到这种感知与掌握的，他直接提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您和您的帝国究竟想要做什么？那些失踪的人究竟去了哪里？”

执政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半转过身，提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白乐先生，你觉得这片荒凉的宇宙中最珍稀的东西是什么？”

白乐思考了片刻后摇了摇头道：“以帝国的科技水平，我想不出您要的答案。”

执政官忽然朗声笑了起来，虽然他的笑声很爽朗，很坦荡，但落在白乐耳中却让他心里有些发毛。

“我……说错了么？”他惴惴不安地问道。

“不，没有，不是你们的错。”这位最高执政官摇了摇头，指着那片他之前一直凝望着的星空道：“你们只是没有去过更远的地方，没有真正意识到这片星空的残酷与荒凉。”

“我还是不懂。”

“降临地球前，我让舰队派出侦查舰，将你们所谓的银河系和附近几个星系扫描了一圈。不用担心光速限制，这个宇宙之内，所谓的距离对我们而言没有意义。”执政官说道：“然后我的舰队有了一个很有趣的发现。”

“什么发现？”

执政官转过头，看着白乐很认真地说道：“你们是唯一的智慧生命。”

“我们是唯一的……智慧生命？”白乐默念着这句话，渐渐感受到了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与孤寂。

“没错，数个直径几十万光年的星系，上万亿颗恒星所组成的广袤空间中，只有你们的家园这一个星球诞生了智慧种族。”执政官解释道：“有生命的星球至少上万个，但有智慧生命存在的只有这一个。”

“智慧！智慧才是这片荒凉的宇宙中最稀缺的最宝贵的东西。而你们，是这个宇宙的奇迹，是数十亿年时间的结晶。”

“可是！可是执政官先生，我在看帝国历史的时候，你们不是一直在和异形种族作战么？难道这些都是假的？”白乐奋力争辩道，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为什么要争辩。

是为了证明这片自己诞生的宇宙并不荒凉？

亦或是为了证明人类并没有那么特殊？

“就像大海有生物资源丰富的浅海，也有相较之下荒凉孤寂的深海一样，不同的世界也是不同的。”执政官耐心向白乐解释着：“我们诞生的世界和这里有着根本性的不同，所以也热闹许多。”他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只不过这种热闹未必是件好事，我们为此经历了太多的苦难。”

“也正是这份苦难，让帝国逐渐找到了自身的使命，那就是成为所有人类文明的保护者，保护那些处于危险之中的人类世界。”执政官轻轻拍了拍白乐的肩膀，仿佛一位长辈在向自己的后辈表示关爱与勉励一般。

“所以……那些人没有死，也没有消失？雨竹也没有真的消失？”白乐的眼中顿时重新焕发出光彩。

“当然没有，我说过，这不是一场入侵，而是保护。我们只是把他们暂时收容起来了，等转移到安全环境后，就会让你们的生活重返正轨。”执政官笑着说道。

“但是，尊敬的执政官阁下，您为何认为我们所处的环境并不安全？”知道还会与萧雨竹再见的白乐仿佛找回了灵魂，也有了继续追问下去的兴致。

“你是觉得这颗行星的死法太少了么？”

执政官饶有兴致地反问道：“真空亚稳态、伽马线暴、超新星爆发、小行星撞击……这还只是你们文明知道的，除此之外还有世界之海大潮汐、时空网道闪断、极熵空泡爆发等等你们不知道的。作为以保护者自居的帝国，自然不能放任你们在如此危险的环境下自生自灭。”

“可是您至少应该先征求一下我们的意见……”

白乐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却被执政官用一句话打断了：“我很喜欢你们文明的某本小说中的一句经典名句，这里我就化用一下吧。”

“您……想说什么？”

执政官侧过头，深邃如渊的双眼平静地俯视着白乐，用温和平静但却不含一丝感情的声音慢慢说道：“保护你，与你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