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记鉴宝。

楚澄儿遣了两个客人,分别前去县廨和万通钱庄报信。

很快,牛赞带着捕手和仵作率先赶了过来。

因前些天带部寻事,楚澄儿回县廨后已经禀明县令,撤了牛赞的班头职位。

没想到她一辞官,这家伙立刻又复职了。

但牛赞见了她,仍不敢有丝毫造次,老老实实做了个揖,便遣仵作验尸。

毕竟面对这么一个武功高强,能使剑气的前上司,他可没有勇气耀武扬威。

至于一旁的江舟,他就更不敢再招惹。

那可是个喜好扮作女装,不知羞耻、毫无人性、毫无下限的痴顽儿!

且力量奇大,下手又不知轻重;前些天若非楚县尉来得及时,自己差点就命丧他手!

一见到他,牛赞就觉得脖子凉飕飕的,有些喘不上气来。

其余几个捕手同样缩头缩脑,全没了平日的威风。

只有须发皆白的仵作越众而出,指挥两名捕手将那郝万通的尸身置于他们抬来的竹席上,并除去身上衣物。

那双苍老枯瘦的手,戴上白布手套,从尸身头部摸起,一路向下,直至足底。

接着翻开眼皮,只见瞳孔针尖样缩小;又掏出银针,依次刺入喉部、肺腑、腹部,均呈黑色。

“记。”老仵作唤了一声,楚澄儿已经从捕手那讨过纸笔。

“验,死者体表无明显外伤,非利器所杀。

验,死者面色青紫,瞳仁针缩,口角有白沫;周身暴汗,浸透衣衫。

以银针刺体,喉部、肺腑、腹内,尽皆发黑。

依此推断,死者为今日辰时,毒发身亡。”

“魏师傅,您可知他中的是什么毒?”

楚澄儿将记好的验尸录交还捕手,皱眉问到。

她口中的“魏师傅”,便是这验尸的老仵作:魏弗。

辞官前,两人已合作多年。

魏仵作摘下手套将其收好,又让捕手重新为尸身穿好衣物,这才捋着胡子微微摇头:

“暂还不知,有数种毒物都能达此效果。

但此人肺腑皆黑,想来是长期服毒,日积月累所致。”

“这么说来,有机会下毒的,必是亲近之人?”

楚澄儿蹙起眉头,一只手捏着下巴思忖起来。

江舟站在一旁同样眉头紧皱。

这辈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死人。

刚才还乐呵呵地留下金锭,让他们帮着张罗礼物的郝掌柜;就在这片刻功夫,莫名其妙地就成了地上一动不动的死尸……

看着那张变得青紫的脸庞,他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两道尖利的女声——

“相公!”

“爹!”

众人扭头看去,就见一老一少,两个衣着华贵的女子飞蛾似地扑过来,赶到郝万通的尸身前。

年长的女子虽然眼角起了皱纹,却依旧风韵犹存。

此时趴伏在竹席上,哭得声嘶力竭:

“相公!相公!醒醒啊相公!

您这是怎么了!?

不是说好了,过半个时辰就回家……还让妾身熬您最爱喝的猪骨汤……

妾身都熬好了,您快起来,咱们回家喝汤啊!

相公……

没了您……妾身和囡囡可怎么活啊……”

年轻的那女子眉眼与她有八分相似,站在她身旁哭得浑身发抖,却又不敢放声。

不多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也赶了过来:

“夫人小姐,老爷这是……”

楚澄儿蹙眉看着眼前情形,挥手招来一个捕手,低声对其嘱咐了几句,就见那捕手领命,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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