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渐散,连绵半月的大雨停歇,阳光终于洒进了庭院,昏暗潮湿的空气也只留下了清新的味道。
雅沁正在床边给芸曦喂着汤药,无意间见到阳光照射在窗台,心中有了些欢喜,喝完汤药,芸曦察觉到了这些许的不同,笑着问道:“雅沁,是不是想去竹云轩看看了,我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去东陵郡了。”雅沁脸色有些桃红,羞涩的低下了头,轻声答道:“我才没有,在这院中如此惬意自在,怎么会想去那是非之地。”见到面色泛红的雅沁,芸曦打算逗逗她:“已经过去十日,项云怕是等着急了吧,再不去见他,怕是见不到喽。”想到郡守府救下她和凌虚潭最后的时光,雅沁心中竟有了一丝甜蜜,嘟着嘴说道:“见不到就见不到吧,缘分的事情,无非就是分分合合。”芸曦一本正经的问道:“那在你看来,是更在意合呢,还是分。”雅沁随口回答:“那当然是合了,让人安心。”知道说漏了嘴,雅沁羞愧难当,打算起身去院中,屋内尴尬的气氛实在不好受。芸曦停下了笑声,说道:“罢了,不逗你了,我这风寒也好的差不多了,今日难得有阳光,想必泗水平缓,就出发吧,不过我还有些事情,你收拾一下,两个时辰后启程。”雅沁回头问道:“是要祭拜死去的兄弟吗?我也曾在城上,一起吧。”芸曦摇摇头:“祭拜死去兄弟等出城时候,我要先去看看俘虏,也有两千多人,还是要妥善安置才好,况且那个领兵的将军有些谋略,最好能收为己用。”雅沁知道这事情自己不便参与,点点头,回房收拾去了。
刘三已经有十日未见芸曦,事情也都忙完,也不用再藏身芒苍山中,百无聊赖的坐在前厅和夏侯婴他们喝茶。见到芸曦过来,开心的跑了过去,关切的问道:“夫人,你怎么下床了,风寒还未痊愈。”芸曦心情不错,没有责怪刘三偷闲,笑着说道:“风寒已经无碍,歇息了十日,怕夜长梦多,也该去东陵郡了,你在这里正好,带我去看看俘兵,有无可用之人。”刘三正愁没事做,立刻点头,带着芸曦去了关押俘兵的草棚。
附近的积水未干,俘兵们只能蜷缩在一起,好在已是春季,不再严寒。芸曦见到这般情景,转头阴冷的盯着刘三,吓得他浑身哆嗦。芸曦叹了口气,有些埋怨的说道:“刘三,我让你好好安置他们,你就是这样安置的吗?你可知道,若是有人得了风寒,这些人又有多少会感染,要是出现疫症,那整个沛县又有几人能幸免。你这样对待俘兵,他们还愿意投奔我们吗?还不快去生些火堆,若是有人生病,送些汤药,请领兵的将军过来见我。”刘三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此时也是有苦说不出,毕竟大雨连绵半月,沛县已如水潭一般,家中也没什么干爽的地方,又怎么安置这些俘兵啊。他明白芸曦的脾气,如果解释,只会惹怒她,况且芸曦大病初愈,刘三转身立刻找人生火送药,自己去找那领兵的将军。
刘三在一个阴暗的角落找到了那人,此刻正在帮受伤的俘兵处理溃烂的伤口,刘三走了过去,说道:“那谁,我夫人想见你,跟我来吧。”将军头都不抬,说道:“不见我在忙着吗?等着吧。”刘三虽然心中有气,但他记得芸曦的话,沛县兵士死伤近半,若是无人补充,即使去了东陵郡,也待不下去的,只能立在一旁等候。
约摸过去了半个时辰,伤口终于处理好了,将军起身,拍了一下刘三,问道:“去哪里。”言语阴冷,毫无情感,刘三只能忍下,带着他朝芸曦走去,心中不知骂了这人多少次,明明是个俘虏,还当自己是将军。
芸曦已经等了很久,身体有些撑不住了,终于见到刘三过来,打算向前几步,突然小腿酸软,差点跌倒。刘三立刻冲过去,扶住了芸曦,没好气的说道:“这人太无礼,我等了他半个时辰。”刘三还没说完,芸曦瞪了他一眼,也就不再言语了。
将军微微抬手,当是行礼,说道:“本无意让姑娘久候,只是兵士伤口反复,只能处理完再来。”芸曦见他也不是无礼之人,笑着说道:“将军仁义,难怪兵士愿意为你赴死,可惜郡守失了军心,不然我沛县难保啊,如此作为,小女子愿意等。”将军见芸曦没有追究,反而有几分赞赏,心中的敌意也消了大半,疑惑的问道:“败军之将,不知姑娘找我何事啊。”芸曦也不寒暄,直接明言:“想必将军也知道,自从武帝离世,徭役杂税日重,可以说是民不聊生,这样的天下护它何用,我沛县虽然弱小,但愿保百姓一片净土,不知将军是否愿意留下。”将军看着义正言辞的芸曦,眼中只有清澈,并无算计,但还是有些担心,开口问道:“请问姑娘,若是我不愿意留下,是否会斩了我?”芸曦笑了笑:“将军说哪里话,不愿信我也在情理之中,若决意离开,我会把战马归还,若是打算回归农家,沛县还有些农具,分土地与你们,只取一成为军粮,但若要加入我们,必将不分你我,背后的兵士仍归你指挥,他日若大事可成,封侯拜相,不分彼此。”将军被芸曦的话震撼到了,心潮澎湃,激动的看着芸曦,说不出话来。芸曦打算趁热打铁,看了一眼身旁的刘三,刘三明白意思,气沉丹田,把芸曦的话大声的又喊了一遍,草棚中那些等死的兵士听后,各个来了精神,欢呼雀跃,有些大喊道:“我等听将军的,他要留下,我们就都留下。”一时间,竟无一人要求离开。
许久之后,将军双眼竟有些微红,看着芸曦说道:“姑娘智谋无双,军阵玄妙无双,变幻莫测,若有五千精兵,我是段然无法击破的,还有姑娘虽身为女子,果敢远胜男子,提刀抗敌我也看在眼中,姑娘品貌无双,放心将他们交托于我,这份胸襟气魄...”将军话还未说完,刘三立刻打断了他,拉起芸曦的手,怒斥道:“什么品貌无双,她再美也是我夫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芸曦瞪了一眼刘三,说道:“别理睬他,将军谬赞了。”将军立刻单膝跪地,大声说道:“我曹参拜见主公,今日愿意领手下兄弟两千七百人加入沛县义军,随主公匡扶天下,还天下人朗朗乾坤。”这话说的震天动地,草棚中的呐喊也在沛县城中回响不绝。刘三高兴的说道:“如此一来,我就有四千人了,那这五行三才阵可以说是所向披靡了。”芸曦点点头,对刘三说道:“以后就由曹将军辅助你,大家合兵一处,先留在沛县操练,真正的战阵你要多向曹将军请教。”说完,芸曦留下刘三,自己朝城外走去。
刘三感觉不对,和曹参交代了一下,朝芸曦追了过去,在身后抱住了芸曦,身后的曹参和兵士不好意思再看,全部转过了身去。芸曦气愤的骂道:“刘三,众目睽睽,你要做什么。”刘三眼神迷离的看着芸曦,说道:“夫人,如今东陵郡已经拿下,是不是该兑现诺言了。”芸曦已经忘记了当日随口说的话,原本倒是没什么,只是这刘三心急,惹恼了她,怎能让他如愿。芸曦转过身来,任由刘三抱着,含情脉脉的看着他,轻声细语的说道:“东陵郡是拿下来了,但是关你何事啊,是你拿下的吗?那是人家项云看在雅沁的面上送给我的,若是拿下,也是我拿下的吧。你若想得偿所愿,不论何处,真真正正的拿下一座城池来。”说完,芸曦又恢复了冷静的目光,一把推开刘三,转身离去,留他一人跌坐在泥水中凌乱。
刘三声嘶力竭的哭喊:“为什么这样啊,上天不公啊。”曹参以为是什么事情,立刻跑了过来,拉起刘三,关切的问道:“刘将军,主公好好的,为何把你推倒在地啊。”刘三一把抱住了曹参,哭喊道:“你为什么这么无情啊,说好的是进入东陵郡就答应我啊,没说一定要我拿下才算数。”曹参大概听明白了,原来是被拒绝了,只能拍着刘三的后背,安慰道:“我也是有夫人的,我家夫人一样是说一不二,但你得顺她的意,千万不能对着干,不就是拿下一座城池吗?好好操练,很快就能实现的,我帮你。”刘三感激的看着曹参:“老曹啊,多谢你能帮我,我还好有你啊。”这话说的曹参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怀疑自己投降沛县是不是太过草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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