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魔,屠尽天下人是我的第一大愿望。
可到如今,我还是不知如何下手。多年来我的任务从未完成,甚至连第一步都没有迈出。
我独自一人住在深山的竹屋里。六月暑中,热气难消。
我摇着蒲扇,正想着要不要下山找王大牛要个西瓜来吃吃。
忽地,狂风大作,吹得檐角风铃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我仰头一看,这老天爷变脸来得着实快,早上还响晴的天,现在已然乌云密布。
大风卷着竹屋四周的槐花,扑簌簌落了一院。我还未来得及关窗关门,黄灿灿的槐花已吹了满屋。
窗与门刚刚关好,顷刻间大雨倾盆。我看向满地被污泥沾染的槐花,心觉惋惜。本想着过两日收了林中的槐花,去找老和尚给我做槐花糕吃。他烹的槐花茶也很好喝。
我不爱与老和尚住在一处,他总喜欢对我诵经讲佛。我总觉着他想将我培养成一名女和尚。
老和尚说没有女和尚,女子出家叫做尼姑。可尼姑我也不想当啊,什么你姑姑、他姑姑的,我谁的姑姑也不想当。我还有我的灭世大业未完成呢。
我正想着,竹屋的门被人哐哐哐地敲响。
风雨很大,但我还是听清了敲门声。不急不缓,沉稳有力,这稳定的节奏感,一听就是老和尚在敲门。
我打开屋门,挟着风、裹着雨,老和尚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出现在我面前。
“大雨天你还出门啊?”我看着他一身的水,将我的屋地弄得精湿。
老和尚哈哈笑着,他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王大牛曾告诉我,这个样子叫做慈祥。
老和尚说道:“我出门的时候天还是晴的,无奈你住得离我太远了,等我快到竹屋时,雨便下了起来。”
“那你一出门就知道带斗笠和蓑衣?”我扔过来一条帕子让他擦脸。
“这叫未雨绸缪,有备无患嘛。”他仍笑着,边说边将怀里的东西往桌上掏。
他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装着十来块槐花糕,隐隐还带有些余温。他又掏出一个小罐子,里面装的是槐花蜜。
接着,他在我屋子里一通翻腾,找来了小炉子与茶壶,为我烹槐花茶。
“一念,这槐花茶很好做的,你学一学,以后可以自己烹来喝。”他边鼓捣着手里的活计边絮叨。
“我才懒得学,想喝的时候找你就好了。”我拿起一块槐花糕放进嘴里,嗯,还是小时候的味道。
“一念”是老和尚捡到我时给我取的名字,我其实想告诉他我是有名字的,我在魔族的名字叫月瑶。无奈他捡我时,我还是个婴孩状态,根本说不出话。
我是魔族,魔族的寿命恒常。我的外表虽然只有人类十五六岁大小,但实际上已有三百多岁了。
当年仙魔大战,赤霞山的仙尊卿羽带领一众仙人来到魔隐山,将魔族屠戮殆尽。最后关头,魔尊炽魇大人将全部族人的魔力悉数灌入我体内,用术法将我变幻成婴儿模样,并将我体内所有魔力封印、魔气掩盖,打落人间。后听世间传闻,魔尊炽魇与仙尊卿羽,皆在那场大战中殒命。
我落入人间不久,老和尚就将我捡了回来,养了我十六年。我每一年都按照人类的长法在变大,但我知道我之后就不会再变了,因为我已经长到原本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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