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安却一动也不动地站着,任凭男人的拳头即将接触到自己面颊。
然后,他如幻影般消散了。
许川水饱含愤怒的一拳扑了个空。
“说起来,我也很好奇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呢。”李云安戏谑的声音在四周响起,“不如进入你的记忆看看吧。”
许川水警惕地退后了几步,寻找着李云安的真身。
忽然,他发现周围已经在悄无声息中变了模样,不再是废弃工厂的样子,而是来到了他最为熟悉不过的地方——不屈教团中,那间曾经属于他的工作室。
许川水一下子愣住了。
一切事物好像都没有变化过,当年的工具都还在,甚至连位置都没有变,只是上面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像是在告诉他时间过得有多快。
转眼已经过去了五年,他也在酒精和颓废中活了五年。
“……”
他松开双拳,沉默地看着那段锤柄。
这是幻象吗?
太真实了,仿佛他真的在五年之后重新回到了这里,脑海中也浮现出当年他努力在此处争取到一席之地时的样子。
许川水人生的前二十八年,都是在这间小小的工作室中度过的,他从记事起就在学习铸造,不屈教团的长老们讶异于他的天赋,说他是神明赐下来的孩子,对他寄予厚望,手把手地教授他炼金术的技巧。
那段时间是充满痛苦的,日复一日,昼夜不休,手掌被锤柄磨出无数次血泡,直到长出老茧,再也不会起泡为止。
但相对的,也充满甜蜜。
人类好像从诞生开始就学会了苦中作乐的本领,因为忍受孤独自始至终都是件很难的事。
许川水同样逃不出这个怪圈,尽管长老们都对他关爱有加,更没有让他受过除了学习锻造之外的哪怕一点儿委屈,但他仍觉得哪里出了些问题。
很严重的问题。
于是等到他再长大一点后,他明白了。
每当他在锻造领域中如履平地的取得一次又一次突破时,那些人眼中的情感不是“夸赞”,而是“惊叹”,仿佛在看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正散发出它本该拥有的光芒,而非一个活生生的人。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保护着,生怕哪天不小心,艺术品就碎了。
这让许川水无法忍受,开始试图通过别的方式来证明自己并非他们想象中那样,开始叛逆,开始说脏话,开始不服从长老们的管教,试图证明他也有缺陷。
无一例外的,那些行为很快就失败了。
谁也不觉得他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仍然捧着他,捧在手心里,无论他惹出多么大的乱子,总有人替他把屁股擦干净,事后也没有任何指责到来。
最后,许川水打算放弃自己幼稚的想法了。
或许有些人生来便要服从命运的安排吧,无论那个人是否想要。
把事实掰回正轨,按部就班地沿长老们替他预设好的行径前进着,就像是被操纵的提线木偶,就算意志并非出自本身也无所谓,因为这是众望所归,是人们期望中他该有的样子。
就这么过了两年,许川水晋升「星锑」的那个下午。
他还记得那是一个很普通的下午,除了自己年仅十七岁就是「星锑」之外,而庸才想要达到这一境界没有五六十年绝不可能。
但许川水并非庸才,他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完成了「星锑」级别的炼金造物,然后丢在考官们的桌子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锻造室,再穿过城堡里如迷宫般错综复杂的走廊,来到了天台之上。
凌冽的风立马就灌进他的肺部,他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感受着寒冷刺激每一个肺泡,带来些许短暂的清醒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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