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行动的是芝加哥交易委员会。他们重新审查了白银期货合约条款,发现造成当前投机局面的主要原因是保证金过低。当时一份白银合约代表5000盎司白银,客户购买一张合约时只需支付1000美元的保证金。然而,随着银价上涨到每盎司50美元,1000美元的保证金显得微不足道,只占合约价值的0.4%。显然,交易委员会认为这不合理,于是决定将白银合约保证金由1000美元提高到6000美元,亨特家族必须补充大量资金。”
“我知道,亨特家族之前虽然在白银市场上实现了巨额盈利,但那只是账面上静止的数字,而非现金流。为了维持其投机,他们不得不通过借贷补充保证金。”林清不由自主地想象出当时的紧迫氛围。
“更不幸的是,刚刚上任的美联储主席沃尔克为了遏制通货膨胀,决定大幅度紧缩银根,提高借贷难度。”顾彦继续说道,“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亨特家族已经背负数亿美元的债务,这让他们几乎无路可退。”
“如果白银价格崩盘,亨特家族就肯定会破产,那些华尔街的经纪商又将如何应对?毕竟,亨特事先垫付的保证金远远无法抵消可能产生的损失,最后的损失无疑将由经纪商承担。”
“你脑子转得很快。”顾彦嘴角微微上扬,显得颇有欣赏。“华尔街的经纪商的确对此感到恐慌。这是一场复杂的博弈,亨特家族的沙特阿拉伯背景也成为美国政府调查的重点。交易委员会怀疑沙特政府通过亨特家族控制白银,因此决定加强对外国投资者的管理,而亨特家族则为此大声喊冤,声称自己没有任何违法行为”
顾彦夹起一个煎饺,咬了一半,“皮很薄,肉馅分量足,作为庶民饮食还不错。”
“哈哈,这个饺子是干香型,里面汁水不多,下次我带你吃个汁水足的。我们庶民饮食也是多姿多彩的呢。”林清咽下一口叉烧饭,一边静静地听着顾彦讲述着这个复杂的故事,眼前这个男人的魅力,深深地吸引着她。
“看到亨特家族软硬不吃、坚持做庄,纽约商品交易所终于失去了耐心。在白银价格达到50美元后不久,纽约商品交易所颁布了一条临时规定:禁止建立新的白银期货合约,只允许旧合约的平仓。”顾彦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这意味着亨特家族再也无法通过期货市场买进任何白银,而期货合约的总数也会不断减少,根本无法通过大量的买卖操纵价格。就在这时,亨特家族的崩溃已成定局。”
“整个过程也太简单了吧?”林清轻声反驳。
“表面上看是简单,但真正经历的人才知道其中的腥风血雨。”顾彦放下筷子,“1980年3月25日,白银价格出现大幅度下跌,按照规定,亨特家族应该补缴大量的保证金。贝奇公司的高层主管打电话给尼尔森·亨特,要求他立即补缴保证金,并归还1.35亿美元的借款,否则将强行卖掉亨特家族的白银期货——这意味着华尔街已经抛弃了亨特家族。现在,摆在尼尔森·亨特面前的道路只剩下一条——出卖家族产业(尤其是利润丰厚的油田)以筹集资金,归还欠款。于是,尼尔森·亨特到处联系银行家,希望以家族产业为担保获得抵押贷款。可惜,这一最后的努力还是失败了,因为华尔街等不了这么久。3月27日,贝奇公司开始在市场上强行出售亨特家族的白银期货。其他华尔街经纪商纷纷跟进。白银价格崩溃了,亨特家族也崩溃了。1980年3月27日被期货界称为‘白银星期四’。贝奇公司抛弃亨特家族之后,其他经纪商也纷纷强行抛出亨特家族的白银头寸。到这一天结束之前,亨特家族已经有850万盎司白银被迫出售,然而要弥补亏空却还是远远不够。道理很简单,亨特家族的大部分财产都被投入了白银,越是抛出,白银价格就越低,导致债务负担更重,形成了恶性循环。仅仅几天前还在高位运行的白银期货,在3月27日日中居然跌到了10美元的低点,而在交易结束前又回升到15美元。
“3月27日交易结束前的反弹应该挽救了贝奇公司等华尔街经纪商,它会趁着反弹,抛出了一大批白银合约吧?”
“嗯,华尔街经纪商有效控制了损失。然而,除了欠经纪人保证金之外,亨特家族还向银行和金属交易商累计借贷8亿到10亿美元。现在,尼尔森·亨特就算是砸锅卖铁也凑不出这么多钱。通过卖出手头的原油、汽油等存货,亨特家族总算凑了一笔钱;加上在市场上被抛出的白银期货,总价值大约是4亿美元,但仍然无法清偿借款。”
“马克·吐温曾说:‘如果你欠银行1美元,那么你将有麻烦;如果你欠银行100万美元,那么银行将有麻烦。’我猜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了结。亨特家族已经破罐子破摔了,把整个家族产业卖掉都不可能立即还清债务,这将导致一系列银行破产,美国经济也将受到严重打击。”林清皱起眉头,“这和次贷危机多么相似。”她停顿片刻,继续问道,“亨特家族的结局究竟如何?”
“先不说这些了,走,我们出去散散步。”顾彦站起身,微笑着邀请,声音如同一阵轻风,轻轻掠过林清的耳畔。
二人离开小店,凉爽的晚风拂面,夏夜的清风把树叶吹得哗哗作响,带来一阵沁人心脾的凉意。
“阿嚏!”林清突然打了个喷嚏。
“我们回去吧,晚上降温了。”顾彦脱下外套披在了林清的身上。
“再走走吧,刚吃完饭,消食也好……我挺喜欢这里的,街上都是人,也很安静,让人觉得放松。”林清不由得开口。
顾彦眼中盛着笑意。
“阿嚏!”林清一时没忍住,又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顾彦朝她靠近一步,微微低下头,温柔的气息拂过林清的脸颊,她感觉痒痒的。
“你的脸,好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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