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文武庙和荷李活道,他还去了卑利街。一条俗称“鬼佬酒吧街”的街道,这街稀稀拉拉的有些白人expats的酒吧,其余的就是老居民,他们总在一层电梯的入口挂上“面斥不雅”的牌子,如果走得近了,还会有一些狼狗叫。
白天走累了,黎磊停在新纪元广场,这广场这么小,他想,还没有边城的人民广场大。他想起自己和柳莺在高考结束的最后一天去那双子塔楼的花店买花送给王老师。他忘记了一切又忽然想起了一切,还有那年夏天停在纪念碑前的装甲车。
香港当然没有装甲车,虽然在黎磊的想象中,阿sir们和美国警察一样能够开枪击毙歹徒,但没有拿着AK-47站在塔楼顶上的。阿sir们是不是不爱当警察,他想,这里人口混杂,阿sir给人一般的印象却是懒懒散散地在糖水店里喝红糖豆沙或者椰浆芒果。
你不能说黎磊是“叶公好龙”,但他确实早在踏上港岛的十几年前,就将《警察故事》和《新警察故事》看了十几遍。当然还有《东成西就》、《花样年华》等等。
香港电影引进内地的时候,演员都是吴彦祖,影片说着“阿祖啊”配音的可能是台湾人。所以黎磊对这些港片的印象就跟随着这种台式普通话的感觉。但来到真的港岛,面对祖代的香港粤语,黎磊混乱了。他的血脉又有点回溯。
《警察故事》在秀茂坪。这儿飞车追捕罪犯的成龙给幼年时期的黎磊留下了深深的印象。边城男孩黎磊看着许许多多的港片,例如《月满轩尼诗》、《天水围的日与夜》、《警察故事》,很多小事件大人物集中地发生在这座逼仄的港岛。他以为港岛很大,大过边城,万家灯火的冲突和解围总有一个正义,但当他终于真实地来到港岛的时候,他突然明白了这区区六百万人,为何能够拍出贫富差距极大,有千尺豪宅,又有逼仄笼屋,有海洋公园,又有电工通信工,有卖手机的,又有电器贩子,有车水马龙灯红酒绿,也有生活本身。
第二个月,黎磊搬到了狮子山。在搬去之前,他当然先去了兰桂坊和士丹顿街。这儿真挤,当他第一次真的来到名声在外的兰桂坊,用一百三十港币买一杯血腥玛丽时,他觉得伸不开脚。
但调性是对的。血腥玛丽是来源于英国法国的番茄汁鸡尾酒。他想。乳鸽芥蓝烧卖多士虾球虾饺皇他都吃了。他又想起了那年在一路车站和柳莺一起买的咖喱鱼蛋。
一路车站咖喱鱼蛋十三元一盒,和港岛的风味简直一模一样。在兰桂坊附近的这条L型小街,他又一次吃了这细薄咖喱覆盖的咖喱鱼蛋。这是25港币,还好,他想。尝过后他仿佛感到一种仪式感的终结,柳莺年轻的身影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柳莺在哪儿呢?”他想。
他发疯了似的走在湾仔洛克道上。这条街为何叫做洛克道,他不知道。在h coffee店里,黑糖珍珠奶茶、卤肉饭和红烧牛肉面热豆腐花像他想象中的黄秋生约会一模一样。二百港币,他数着妈妈给他换汇的paypal上的金额。
这些饭是好吃的,九记牛腩也是好吃的。可是钻进卡座,他又伸不开脚。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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