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不愉悦还没有完全散去,我还是在耿耿于怀那些人之常情,沮丧着趴在床上刷手机,一条一条的消息扫过眼睛却没有进入脑子,我开始在昏黄的灯光下怀念,不经意间想到你走的那天,苍白的医院墙体,四处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你浑身上下插着管子,只有那一剂强心针还在维持着你的生命,让你等待着亲人们依依道别。
从前你在世时,从来不计较与公婆间的得失,别人眼中的好儿媳、丈夫眼中的好妻子,我想,大概也是你这30年来的辛勤付出,才换来了那一句真情实感的呼唤。祖母自前年开颅手术之后,便神志不清,家人常说她糊涂,但我反而觉得手术后的她,是家里唯一不会掩饰、能够说实话的人。那时你蜷缩在那张四方的病床上,祖母佝偻着身体朝着你的床边爬来,眼睛里豆大的泪滴扑哧扑哧的往下掉着,嘴里念叨的是,孩子别怕,妈来了,手里则是不停的替你整理衣衫,伸展胳膊,说这样躺着,你能好受一点。我不太能判断,当时祖母能不能够清楚的辨析你要走的事实,只觉得那话语,是真的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可惜,即便是他说了无数句孩子别怕,妈来了,也没能换回你再次睁开眼,看看这世间、看看这些亲人,也看看我。
想到此处,我躺在床上再也控制不住眼中溢出的泪水,痛苦和心涩交错而来,我不明白为什么命运如此不公平,失去至亲的人是我,为什么被讨论、被抨击、被轻蔑的人,还是我?为什么作恶的人,永远什么都不缺,永远活的舒心愉悦,而那些心存善念、连一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得人,却无情的被病痛带走。我还记得那天,亲戚们讨论着你走的也算安详,生前没有遭多少罪,只有我知道,你那些吃不下饭、喝不进水,为了不让父亲担心,提着声音说话的日子里,状态是多么多么的差,身体上的疼痛是多么多么的难以忍受。
我时常埋怨,埋怨父亲瞒我七年,不让我知晓实情,但我又不得不体谅,体谅他那个为护我周全,爱我疼我的心。现在我仍满眼遗憾,遗憾没在你床前尽孝,遗憾没在你最后的日子里,多陪伴一些,遗憾你看不到我穿上婚纱出嫁的样子,也遗憾我未来的孩子一出生便不知道外祖母的怀抱是如何温暖......
夜已深,我侧卧于榻上,久久难眠,无端之惑、蜚语流言、危机四伏,乱事缠绕的心隐隐不安,我开始惧怕,惧怕那些明枪暗箭,失了你的保护,我从来都是鱼肉,任人宰割,可生而为人,总要在社会中磨砺、在痛苦中隐忍,在万事万物中保持本心、亦或是失掉本心。此刻,长月尽明,不知道长眠的你,过得是否安详,没有病痛折磨的人世外,是否顺心顺意,我渴望见到你,见到你满面春光的样子,但是如果现在,你真的出现在我面前,我可能以又会惊吓于阴阳两隔,这大概便是人性吧,邪恶、黑暗,永远也无法满足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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