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人踏进一座府邸,入目却是跪的端端正正、规规矩矩的一群书院学生,他的步伐不由得慢下来,心道往日惩戒跪拜之时都不见得如此虔诚。
雨珠已是越下越大,自天际坠落,又于大理石地面破碎晕染开来,他在门口站定。
众学生听见动静,齐齐转向门口,双手作揖,异口同声道“望先生成全”。雨势越演越烈,大珠小珠相互应和,一颗接连一颗,密密麻麻,猛砸于地,迸溅出水滴状的璀璨烟花,浮起朦胧的水雾,谁也看不清谁的双眼,谁也看不到谁的心。
他无视众人的坚定与祈求,径直步入屋内,跟在他身后的那人原想一同入内,却被猛然阖上的门阻挡了视线,阻碍了步伐,那人只得拱手后退,撩袍跪下,“学生自幼便拜入先生门下,理应承先生之志,保文坛常青,护文脉永存,可如今,边境猖狂,塞北尽是蛮夷蛇鼠之辈,一介文臣,纵然口若悬河,执笔弄墨,也难解千里之困,学生只愿提刀立马,戍守边疆,方不负皇恩浩荡,惟愿先生成全。”
屋内的人先是来回踱步,好似心绪不宁,又取下书架上的一卷经书,来回摩挲。
屋外是滂沱大雨,屋内又何尝不是淅淅沥沥,雨丝凌乱交织。烛油孤零零的无人理睬,熏香也弃置一旁无人搭理,屋外肆虐的风雨好似要将这间屋子吞入腹中,又像是巨兽的脚掌要将其踩入泥地,沉重的透不过气,压抑的心绪慌乱,最终他将手中书卷原位放回,轻叹一声,便敞门而出。
乌云渐散,雨声渐弱,众人只觉豁然明亮,原是一缕阳光循着云层浅薄处偷溜而出。
见门开了,跪在门前的那人赶紧唤了声先生,暗含欣喜。可先生面容并未有喜色,眼底也并无快意,只沉沉道“先生曾教过你们道不同不相为谋,既是如此,我与诸位师徒情谊便绝于今日。”
说罢,便转身回屋,却在瞥过一旁跪着的人时,不免遗憾道“多年教诲,终是付之一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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